在腦子裡冒出這個念頭時,薛庭笙望向沈南皎的視線,自然而然變成了和以前一樣的目光,帶着明顯的敵意。
然後盯了一會兒,薛庭笙後知後覺的想起:沈南皎懷孕了。
他們之間可能有個孩子。
她因為這個認知而短暫的猶豫片刻,身上尚未凝聚起來的殺氣一滞。
旋即散盡。
沈南皎還繼續杵在那,薛庭笙卻在這片刻的猶豫之後,緩緩後退半步,第一次在沈南皎面前先移開了視線。
剛剛還遊刃有餘的沈南皎滿臉震驚。
薛庭笙:“你就待在這裡,不要亂跑。”
沈南皎:“……你剛剛避開我的視線是什麼意思?”
薛庭笙:“食物我會讓小妖精給你送過來。”
沈南皎:“不是,你剛剛讓我了?”
薛庭笙:“你先坐着——懷孕的人不宜勞作。”
當然,這點也是薛庭笙之前下山的時候,觀察人間而得出的經驗。
她見人間女子大部分懷孕之後,丈夫都會對其體貼有加,小心遷就。那些打罵孕期女子的男人,則會被人背地裡戳脊梁骨的議論。
如此可見,懷孕的人理應得到些許優待。
雖然沈南皎是男的不是女的,但他也懷孕了。反正都是懷孕,應當是差不多的。
沈南皎也不跟薛庭笙客氣,走到床沿坐下,但臉上還殘留那種很震撼的表情——薛庭笙仍舊在入口處站着,瞥了眼沈南皎的臉。
薛庭笙一直覺得沈南皎是那種腦袋空空的金剛花瓶美人。
外貌美麗,也很抗揍,但腦袋空空。
他露出這種被震驚到的表情,就顯得更加不聰明了。
薛庭笙道:“既然有閑心散步,說明你已經恢複神智了——那我們來聊聊孩子的問題。”
“你什麼時候懷的?”
沈南皎:“……”
他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畢竟懷孕一事本來就是他胡謅,隻是機緣巧合,居然當真騙住了薛庭笙。
沈南皎出身自望棠山,望棠山有一密咒,将其用心頭血繪至人後背附分與魂門處,可在人瀕死一瞬自發榨取其身殘餘靈力與神魂,在内府中結出一枚生種。
這樣即使沈南皎身死,隻要内府生種未枯,再由望棠山的人為他收屍将其帶回望棠山,用靈力溫養,養個三四十年,便能複生。
誰能想到他臨死前随口謬言,薛庭笙卻當真信了。不僅信了,還用靈力查看一番,恰好看見他内府生種,誤以為那是一枚胚胎。
望棠山沒能收到沈南皎的屍,薛庭笙收了。
薛庭笙不僅收了,還天天給他灌靈力灌各種海上方記載的天材地寶,愣是灌到三四十年縮短成三個月,把沈南皎給灌活了。
現下沈南皎内府殘餘的生種氣息,其實便是他尚未完全複原的靈力和生機。等他修為恢複如初時,那枚殘餘的生種就會被徹底消化消失——屆時他的謊言不攻自破。
不過現在嘛……
沈南皎瞥了眼薛庭笙,薛庭笙就站在洞口,她體型不大,站在門口也堵不了多少光亮。在她刻意收斂自身氣息時,站在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話本裡随機路過的清秀路人。
既不出挑也不至于醜陋,還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有明顯的黑眼圈。
但沈南皎不會覺得薛庭笙普通。
他和薛庭笙見面不過三十餘次,每次隻要一碰上總會動手,可以說是見一次打一次,每次都不歡而散。
他太清楚薛庭笙根本不是什麼講究敵人受傷了就暫且放過敵人,等敵人養好了再戰的光明磊落的性子;要讓她知道懷孕是假,都不用等到今天的太陽落日,她現在立刻馬上就能一拳打死自己。
這密咒一輩子就生效一次,他再被薛庭笙殺一次可就真死得透透的了。
越想沈南皎心裡越發涼,不自覺摸摸自己脖頸,有點不敢和薛庭笙對視,悄摸的移開了目光,努力胡編亂造:“就……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懷了,我又不會每天都關注自己肚子裡有沒有孩子。”
薛庭笙:“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懷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