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含章不由得瞥了眼車窗縫隙。
車廂外的少年将軍背挺得很直,卻不給人以僵硬感,反而非常放松,就仿佛他從小長在馬背上一般。
這長相也很主角模闆欸!
她繼續往下看,然後就看到,在第三次被陷害的時候,衛雲庭錯一錯二未錯三,躲過了陷害并且抓了設套者的一個現行,将人帶到了祖父衛廓面前。
衛廓發怒了,卻不僅僅是對着那個被養孫。
他在發落了那個養孫後,就讓衛雲庭滾去了軍隊裡。
從上帝視角,鄭含章這個經驗豐富的當然知道這是衛廓在保護衛雲庭,但她覺得很多人應該并未意識到這一點。
衛雲庭是不是這很多人中的一個?
她也不清楚。
但總之衛雲庭就這樣在軍隊中靠着自己過硬的身體素質和過分出類拔萃的腦子,一路晉升得飛快。
甚至衛廓還沒有怎麼提拔他。
他本應該在十六歲的生日這天被舉薦上朝,如其他大将軍的子嗣一樣獲得一個不低的榮譽官職。
但是在他生日前夕,陳皇後給衛家下了一道敕令。
然後衛雲庭就被撥過來給了鄭含章。
鄭含章:……
真是一本酣暢淋漓的男頻爽文大綱啊。
就是衛雲庭這個在村裡養成的謙虛的“毛病”,即不管是被人誇還是為了複述戰績進行自誇時都會臉紅耳朵紅且腳趾摳地,讓他的人設看起來不夠男頻。
不管怎麼說,衛雲庭都是肉眼可見的衛家最重視的孩子,應該也是衛廓打算将家業相傳之人。
鄭含章心下思忱:衛雲庭都被扔到了她身邊來,看來衛廓對她這個“七皇子”很放心啊……
不,應該不是原身,因為原身……從她的記憶來看,她真的隻是有點兒可憐的中人之姿。
衛家放心的,大概是陳皇後。
或許,她可以對這位母後多一點“依賴”。
伸手要這要那的時候,可以求得更多一點?
這種天然的政治聯盟中等級看着就很高的大佬,不用白不用啊。
*
這廂,鄭含章正想着自己應該怎麼從陳皇後那邊好好打秋風要人要物資,馬車外的衛雲庭控着馬靠近了車廂,一伸手将窗簾挑起一點:“殿下,已經出鳳凰城了。”
鄭含章收回思緒:“哦,那咱們先沿着官道往前走吧,遇到岔路的話,衛将軍,你随便選一邊走,等過了第二個岔路口後,遇到的第一片田,咱們今天就去哪兒看看——記得,一定要随便選啊。”
衛雲庭老老實實地照做了,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他的手指再一次将窗簾往上推了推:“殿下,到了。”
鄭含章振奮起精神:“來了!”
要是再在車上多坐一會兒,她覺得自己都得散架。
古代的路不好走啊,馬車車輪的技術也比較原始,幾乎完全不防震,要不是屁股底下還墊着坐墊,她懷疑自己隻坐上十分鐘就該狼狽地滾下馬車了。
還是樓嬷嬷好,上次從朝邑城趕回洛陽城的時候,她就準備了厚厚的褥子給她墊着用。
鄭含章龇牙咧嘴地下了車。
但在擡頭與衛雲庭、韋淮等人對視時,她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雖然臀有點疼,但她還是那個頗具風姿的少年“皇子”。
嗯。
此時适合春耕的日子已經不剩下幾天了,而前方的田地還沒被耕完,鄭含章估算不出來還剩下了幾畝,但光看面積的話,好像還挺不小的。
“這一家的耕地不少啊。”她感歎着,“是家裡人多嗎?但是我隻看到一個人在耕地。”
難道是那種因為家貧,所以全家人隻有一條褲子,一次性隻能有一個人出門的情況?
應該不至于吧,那麼多的田畝,應該供得起第二條褲子?
馬霁調整好因為騎馬而顯得稍亂的衣衫,轉過身來,朝鄭含章所看的方向望去,而後,他臉色稍變。
“殿下,”馬霁有些猶豫着說,“這一家……是佃戶。咱們要不還是換一家看看吧?”
說罷,他瞧了瞧鄭含章,見她像是沒反應過來,覺得對于一位之前對于農桑的接觸僅限于農書的“皇子”來說,佃戶這個詞彙的确太遠了,她未曾聽說過也很正常,于是補充解釋道:
“佃戶,就是那些将自己賣給了世家,為世家耕種農田,要将收成中的大部分上交的農人。”
馬霁沒敢将佃戶的意思解釋得太清楚。
他試圖糊弄過去,然後拉着鄭含章走人。
但随即他聽到鄭含章的聲音,那聲音和往常一樣,并沒有發怒的迹象,也沒有轉冷哪怕半分。
她說:“馬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佃戶也好,不是佃戶也罷,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農人。”
“我就要看這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