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知模仿着顧客的行動軌迹,從進門開始,一點點檢查衛生、體感服務,查漏補缺。
待到一遍流程結束,她将一樓二樓都審查了個遍,看着大家緊張期待的眼神,含笑點了點頭:“做的不錯,這都是大家齊心協力的結果,在此,我鄭重表示感謝,你們辛苦了。”
“不——辛——苦!”大家夥喜笑顔開地扯着嗓子回應。
“今天給你們早點下工,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才是一場硬仗,誰也别給我掉鍊子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帶着笑,語氣也沒什麼威懾力。這幾天慢慢和她混熟了,知道她不是喜歡動不動罰人的性子,于是也有人大着膽子開了句玩笑:“明天就是掉腦袋也不會掉鍊子的。”
莫林知循聲看過去,發現是她比較看好的一個店小二,于是隔空點了點:“你的腦袋可沒我這鍊子值錢,自己留着吧。”
衆人“哄”地一下笑作一團。
笑完之後,大家就三三兩兩地散了。
最後整個食堂隻剩下莫林知一個人。
她坐在空蕩蕩的大堂裡,看着全新的一切,腦子裡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升主管的時候。
那會兒她也是像現在這樣,心情激昂,萬分期待,自己在家裡對着牆,将第二天的述職分享報告演練了一遍又一遍,将可能會提到的問題,設想了好幾版答案,精益求精。
那時候,整個行業也都是新的,大片大片的未知領域等着他們去探索,隻要是沉下心帶着腦子做事的,基本都會出成績,拿到一些成就點。
但每個行業嘛,都會經曆高峰低谷。她也一樣,職業生涯随着行業的發展一起波動起伏,尤其從業務前線變成管理人員後,工作的重心就被迫轉移到了“講故事”上,開始為各種數據和目标焦慮,不知不覺,“升職”再也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反而成了枷鎖——既不能像以往一樣灑脫地走人,也不能從當下的職級中獲得令人愉悅的成就感。
想到此,莫林知忍不住苦笑——希望這一次,在已有經驗的加持下,她可以讓那一天來得晚一點吧。至少,可以盡力在繁花落盡後,讓大家都能手留餘馨,而不是滿地蒼夷。
“怎麼一個人神色落寞地坐在這裡?你這樣讓我這個東家有點心慌啊。”門口,人未至,聲先到的蕭衍踏入大門,沖莫林知晃了晃手中的“邀請函”,笑道,“你這邀請函裡可都是一派欣欣向榮,怎麼?唬我呢?”
莫林知連忙收斂好情緒,起身行禮:“王爺。”
蕭衍走到她近前,仔細端詳了下她的表情,然而已經看不出什麼端倪,便繞過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你也坐吧。”
“是。”莫林知拱拱手,坐了回去。
然而蕭衍還沒放下剛才見到的那一幕——說來也是好笑,一個十二三歲稚氣未脫的小姑娘,看着這座酒樓的時候,卻是滿臉“千帆過盡”的滄桑——也不知道哪來的感悟,難道說,腦子裡都是些新奇點子的人都會這麼多思多慮?
這麼想着,他好奇問道:“你是不是······酒樓還有什麼沒準備好的?若是這樣,大可直說,我們延期開業就好了。”
莫林知情緒還有一點尾巴沉浸在過往中沒完全抽離幹淨,冷不丁聽他這一說,“噗嗤”一聲就笑了。
這笑點來得猝不及防,她一時都沒克制住。
頂着蕭衍愈加好奇的眼神,莫林知擺了擺手:“沒事,就是覺得王爺人挺好的,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尤其是和她現代的老闆相比,簡直是“人美心善”。
所以就······挺喜感的。人權社會下多的是“周扒皮”一樣的角色,沒想到到了封建王朝,竟然能遇上一個這麼通情達理的皇親國戚,特權階級。
“所以······你想象中的我一點也不好?”蕭衍冷不丁發問。
“啊?”莫林知傻眼了,剛才腦子不在線就沒摟住嘴,竟然給自己挖了個坑······
她連忙擺擺手解釋:“不是這樣,我隻是覺得王爺常年在軍營中生活,應該更偏向‘軍令如山’的作風,所以沒想到會這麼寬和。”
額······這解釋好像也沒高明到哪去。
莫林知又急又無奈,最後挫敗地撫着額頭:“反正,我真沒有不敬的意思,王爺您懂的。”
蕭衍自然懂,就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心下大覺新奇。欣賞了幾秒,最終還是不忍繼續讓她幹着急,便忍着笑,擺了擺手:“行了,逗你玩兒的。既然沒什麼問題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你自己都說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
聽到他最後一句話,莫林知心裡挑了挑眉——看樣子對方是早就來了?第一次見面時就是這樣,現在還沒變,淨喜歡暗地裡觀察别人。
她隻作不知,起身行禮,道了聲謝,然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