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霁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半夜,神志已經重新恢複清明,脖子上的傷口包紮得漂漂亮亮,可愛的醫護還給打了一個蝴蝶結,一扭頭撓得下巴有些癢。
兩隻手十分被人握得死緊,幾乎指頭剛動,立馬被發現。
一左一右探過來兩顆腦袋,“妙妙/宗霁你醒啦?”
在随诏嬅直呼小名的親近操作下,越峥嵘莫名感覺自己輸了。
随诏嬅的聲音比較大,宗霁直接順着熟悉的聲音往右側扭頭,根本沒看到左側越峥嵘一臉詫異。
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語氣不鹹不淡,“季秀冰死了沒?”
誰也不知道,她是殺過人的,不論是戰地記者,或者是戰地攝影師,在戰區都需要保持絕對的中立,不能插手雙方戰争。
但是有一次例外。
一個敵國的平民男性,在他們國家士兵掃蕩過後,對着廢墟中奄奄一息的女孩子作出最後的侮辱。
那一次,沒有人看到,宗霁撿起角落裡一塊磚頭,安靜地送女孩和男人離開。
死亡是一件很難令人接受的事情,除非你見得足夠多。
從前宗霁不明白媽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自己親身經曆,從痛苦到麻木,不過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
季秀冰那樣的人,在戰場上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宗霁完全沒把人放在心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他,當時的情況怎麼着也算正當防衛,一道傷疤換他一條命,不虧。
越峥嵘神情僵硬一瞬,正要起身給她倒杯水,就聽到宗霁躺在病床上,小臉還煞白呢,右手成拳,左手為掌,直接重重搗了一下,小.嘴說出冷冰冰的話,“季秀冰死了沒。”
怎麼着,他沒死,難不成你還想着補兩刀?不是吧,你别告訴我當時那一刀是沖着人命去的。
越峥嵘有點慌,還有點警惕,宗霁不對勁,她絕對有情況,沒人會無緣無故想要殺一隻雞,除非她從前殺過,人也同理。
别說越峥嵘了,随诏嬅也很慌,在宗霁等待的眼神中,幹巴巴扯出一個僵硬的笑,眼神不住朝旁邊示意:還有别人在呢,你稍微收斂點。
宗霁不明所以,氣勢洶洶扭頭朝旁邊看過去,握着拳頭的小手在半空中一頓,臉上的冷笑也還沒來得及收斂,對上越峥嵘探究的雙眼,随後僵在臉上。
努力想要繃緊面容,換一個嚴肅痛苦的表情,卻表情庫裡扒拉半天,愣是找不出一張合适的臉,隻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十分做作刻意滿臉詫異,“越隊長,您怎麼在這兒?”
聽聽這禮貌的用語 ,直接稱呼您,怎麼感覺越峥嵘漲了一輩似得,
宗霁慌得一批,随诏嬅比她更抓狂,誰來救救我,之前還一臉擔心,像個即将死了老婆的鳏夫,現在一朝變臉,成了警察審訊嫌疑人現場,瞅瞅越峥嵘那犀利壓迫性極強的眼神,這是要幹什麼,私設刑堂?
“咳,那啥,你倆先聊,我出去給妙妙買點飯去。”随诏嬅一摸臉轉身就走,剛出門就給全勝打過去電話,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睡覺,更是完全忘了之前的争吵。
全勝現在正在派出所給這群不省心的收尾呢,手機拉在車裡,之前的女孩過來找他,正好接起電話,“你好,找誰?你說阿勝啊,他現在有事情在忙,有什麼事情你和我說吧。”小女孩甜膩膩的嗓音,不是随诏嬅這種曆盡滄桑的女人還擁有的東西。
嗓子一瞬間變得幹巴巴,禮貌抱歉,“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您,我找全隊長沒什麼要事,麻煩了。”挂斷電話徑直去買飯,完全忘了好姐妹處境艱難。
随着随诏嬅的離開,宗霁慌亂的眨巴着眼睛,眼皮聳拉往下看,正好瞄到見一雙大長腿,小眼珠子滴流滴流轉,不知道往哪看。
腦子裡黃色廢料造了好幾噸,真艱難的清腦,準備說辭,其實更像是借口,誰成想脖子一輕,一條結實的胳膊從脖子下面伸過去,動作輕柔摟着她坐起來,放好被子,讓她靠着舒服點。
嘴邊遞過來杯子,吸管塞進嘴裡。
宗霁全程懵逼,被動式喝水,直到把一杯水喝完,才終于對視上越峥嵘已經恢複如常的眼。
這是什麼情況?
之前還一副警察審訊的樣子,現在又化身暖男,這是要讓我放松警惕?
宗霁的心提起來,眼底滿是戒備,卻不由自主把手搭在腿上,腰身也比之前挺直不少,活脫脫一個乖寶寶。
一連套動作行雲流水,十分絲滑,做完才覺得不對,我怕什麼,國外的事情,又沒證據,那座城市早已經被戰争毀得不像樣子,根本不能繼續住人,變成了無人區,證據都沒了,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