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閣主此言差矣,我雖年輕,實際上身體受損天不假年,恐怕還不及老閣主康健。”
“唉,”齊銮感歎,“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我可是沒少曆經,不知道還要目睹多少呢?”
虛破淺笑:“世事無常,但人都有一死。”
随着虛破最後一個字落音,沉瑟身形一動,緩緩出現在齊銮面前。
齊銮的視線從沉瑟的劍上蜻蜓點水地瞥過,老謀深算地笑道:“今日客人真是不少。”
然而沉瑟雙目決絕道:“我不是你的客人。”
齊銮遺憾道:“那太可惜了。”複而搖頭歎息,“人才難遇啊,齊家曆經百年都不曾見過你這般奇才,隻可惜被隐俠搶先撿到。”
沉瑟冷冷道:“若你不進攻煉影堂,我也見不到隐俠。”
“哦?”齊銮挑眉,神色如常,“那看來你還得謝我。”
虛破知道沉瑟寡言少語,又心直氣盛,此種言語機鋒必然落於下風,立刻道:“師姥本意也是不想我來叨唠閣主,奈何事出緊急。”
齊銮道:“欲速則不達,再是緊急,而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沉瑟一字一頓道。
一時氛圍凝固,猶如冰窖,劍拔弩張之際,忽然屏風後人影閃動,一個女子飄然而出。
方額廣頤,眉眼細長,山林飽滿,耳高于眉,身穿一件樸素道袍,且有仙風道骨之姿。
“弑月神已至,請她進來。”女子聲音空靈飄逸,抑揚頓挫,猶如歌謠。
“哦?”齊銮撚須笑道,“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弑月本一直和獨孤河站在門外觀察,一來擔心還有人偷襲,二來也是并未決定是否徹底入局。
但此刻身份已被人點破,立馬大步流星沖進書房,直視女子。
齊銮上下打量她一番,不住喃喃道:“像,真像。”
弑月橫眉不悅轉向齊銮。
“你姥姥曾重創我,多少年了,還是忘不掉,可惜她早已走了。”齊銮似是對弑月,似是自言自語。
虛破怫然變色,瞪向女子,厲聲質問:“你是誰?”
女子沒有回答,甚至如同沒有看見聽見他的一切。
還是齊銮道:“杭州靈隐書院的分野相師觀宙,可觀天輿地,預知未來。”
虛破眼中愈加質疑警惕。
“你不相信我?”觀宙徑直走向弑月,四目相對。
弑月搖頭,道:“你預知的未來,如何?”
一抹神秘的淺笑出現在觀宙臉上:“你所有的答案,會在杭州得到解答。”
弑月蹙眉,因為一瞬間她想起艾娅拉曾對她說的:你的執念需去南方。
南方……杭州……
當她還是擡手握拳随時準備從月光中抽劍:“你讓我進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又補充道:“那我也告訴你一句,今天是十六。”
今天是五月十六,滿月,弑月術頂峰之時。
這句話說給觀宙,也說給齊銮。
觀宙仍面色不改,但齊銮雙眼現出微弱漣漪。
因為此刻書房中又進來一人。
一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齊銮的确沒有預料到有獨孤家的人出現在昭紫閣,目光從弑月涉及到站于她兩側的沉瑟,獨孤河。
他明白了臧劍山莊那晚齊潇為什麼放煉影堂離開。
這三個人想走,武林中應該無人攔得住。隐俠不行,阙令飖不行,甚至他齊銮,都不行。
然而觀宙輕輕笑了一聲,似是嘲諷又似是示好。
“我需要見你,你也需要見我。”
弑月眉宇間的狐疑更重,直言:“你說清楚。”
觀宙緩緩吐出一句:“我來指引你的未來。”
“如果我說不需要呢?”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那麼你将遭受命運的懲罰。”觀宙臉上浮現一抹微笑。
這樣故弄玄虛眼高于頂的态度成功讓弑月心中的警戒轉化為厭惡,她冷笑一聲,隻心念一動,驟然長劍在手,箭步撲向觀宙。
這一劍太快,觀宙絕對來不及躲閃。
于是她根本沒有躲閃。
因為齊銮已出手攔截弑月的劍。
弑月根本沒有看清眼前的人影是如何移動,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内力向飓風一般卷向劍氣,頓時長劍偏移方向,猛地一聲巨響,直直刺入一旁的桌案。
弑月心中一驚,這樣深厚又收放自如的内功,連隐俠都不曾練就,然而齊銮憑借此輕松化解自己的攻勢。
然而齊銮望向被一劍貫穿的桌案,尤其注意到剛才弑月是空手瞬間聚光成劍,知道她的弑月術已不可小觑,更何況,沉瑟和獨孤河都已上前一步。
齊銮忽然一笑,道:“我年歲已高,夜深還要休息,不如你們年輕人精神頭好,不過,再年輕也熬不住長途跋涉,不如此刻都去客房休息,什麼大事小事急事緩事,都明日再議。”
弑月望向沉瑟獨孤河,三人面面相觑,虛破立馬上前接話道:“那就有勞閣主的招待,昭紫閣是武林正道的萬世師表,所有邪魔外道之事自然都進不來這昭紫閣。”
齊銮會意:“自然,隻是昭紫閣戒備森嚴,你們晚上不要随便出門。”又付之一笑,“怕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