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驚蟄從沒見過李辜辰、或者陳子木的這個樣子。
一直以來,他都溫和、處變不驚,用一張笑臉将自己的情緒很好地掩蓋起來。表面看上去并不強勢,但李辜辰絕不會容許自己在李驚蟄面前有絲毫的失态。
可是這一次,在李辜辰眼中,兩人好不容易再見面,還在他們曾經共同的家裡,驚蟄毫不猶豫地站到其他人一邊,為了根本無足輕重的人、指責自己。
“我還什麼都沒做,”李辜辰無法接受,“驚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他瘦長一條,嶙峋地站在李驚蟄面前,無時無刻的計算和争鬥令他的心堅硬又脆弱,七情六欲好像突然具像化地壓在了這副身軀上,李辜辰雙目爬上紅色,神情再也無法控制地外露。
李驚蟄忍不住皺起眉頭,下意識不适應李辜辰這樣同自己說話。
“我怎麼了?你不要無理取鬧!”
李驚蟄不懂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同時李景行聽出李辜辰話裡不對。
“什麼叫‘還沒做’……你本來打算對我們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請問——”
範昭看出兩人間氣氛不對,适時地拉住李景行。
此時的李辜辰沉浸在自己的落差中,分不出半分注意給他人。
從前的李驚蟄對待陳子木,總有偏愛,不論是與他人相比、還是遇事遇人,總想着留給陳子木最好的,一身匪氣也多有收斂。
時間久了,連李辜辰也習以為常。
驚蟄本來就是這樣的,雖然脾氣大一點,但不會真的傷人,他有分寸。
笑死,根本不對。
天真、直白,不經意的殘忍,這才是李驚蟄的底色。
他不是什麼隻會哈氣亮爪子的觀賞類家養小動物,經曆兩世浴血的李驚蟄,向來都是用最簡潔高效的方式處理身邊的一切問題。
将你視作自己人的時候,他豁出命去愛你,不求回報,當他決定将你開除出行列,熱情撤回,也不會同你做任何通知。
李辜辰受不了這樣。他幾乎忘記了包裝自己、接近李驚蟄的初心,自以為是地認為對方理所應當接受他的全部面孔。
兩個互有好感的人,不約而同地試圖以最完美的姿态和面貌引誘對方,又在分道揚镳之時,驚訝于彼此真實的秉性。
辜負良辰,李辜辰漫無邊際地想,母親實在是給自己起了個不吉利的名字。
他反應得快,可兩個人的錯誤,他獨自一個、化解不了症結。
更糟糕的是現在李驚蟄不想與李辜辰有再多的牽連,他拒絕溝通,甚至幫着李景行來對付李辜辰。
李驚蟄養病的這段期間,李景行一直在李辜辰背後暗戳戳搞小動作,雖然無法對李辜辰繼承李家的事實産生實質性的影響,但也令本就繁雜的事務更加混亂。
如今加上李驚蟄這樣的态度……李辜辰甚至控制不住地想,那些小手段當中、會不會就有驚蟄的手筆?
在自己一意孤行、為了兩人所謂的未來盡全力彌補的時候,驚蟄是不是已經做出了其他選擇?
範昭和李景行一人一邊,立在李驚蟄身側,可那裡卻沒有自己的席位。
李辜辰思緒紊亂,氣血上湧,他再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和心思、此時卻完全無法傳遞到李驚蟄身邊。
李驚蟄倒是真的沒有主動幫助李景行,隻是因為受傷,秃頭阿生那邊原定交給他的一些任務能推就推,還有些則由範期代為打理。
範期雖然人手有限,但憑借上一世的記憶作為彌補,又有李驚蟄場外指導——主要作用在于吼範期“這都搞不定就别說是老子的副官了!”——任務完成的還算漂亮。
範期經過這一世的自己之口,完全明白了這裡的李辜辰所作所為,憤怒之餘暗自慶幸,不管是誰将自己帶來這裡,都是大大滴有功。
挑揀任務的時候,範期自然知道該選哪些令人頭疼、尤其是令李辜辰頭疼的地點事項,力求再拖住他更長時間精力,好叫他無暇分心騷擾自家老大。
因而雖非故意,可李驚蟄事實上達到了相助李景行、對付李辜辰的效果。
李驚蟄還躺在醫院的時候聽範期彙報,十分驚訝地發現李景行如今竟然能在某些地方跟李辜辰打得有來有回。
“上一世那麼順利威風,現在怎麼突然拉了?”
他又問了些情況,發現李家行事布局與前世并沒有太大分别,“也就隻有我不再幫他了而已……”
李驚蟄認真思考,不由得大驚,
“難道真正牛逼的人是我?”
[我認為不是。]系統速答。
李驚蟄在沉浸式對決定李家家主的實際人物疑神疑鬼,而對面的李辜辰因為臆測的琵琶别抱黯然神傷,進而怒火中燒。
“驚蟄,我再次向你保證,陳子木待你如何,我現在有能力、也将會對你更好,”李辜辰上前一步,語氣含着不願意承認的痛苦。
“你現在一次又一次毫無道理地拒絕跟我溝通,到底——到底變的人是我、還是你自己?”
“什麼變不變的?老子什麼時候***變過?”
李驚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見到李辜辰這個樣子就心煩意亂,他将此歸因為氣還沒消、以及事還沒辦完。
不想見也見到了,李驚蟄幹脆向他伸出手,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