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他在港州做教師的時候,和善有禮、助人為樂,與現在他們感受到的這位的做派截然不同,令人不由得唏噓感慨人果然是有錢就會變。
然而隻有李辜辰自己知道,與地位的變遷無關、自己的一部分情感随着李驚蟄離開那一刻缺失了。
李洪道的話不曾動搖他。李辜辰這段時間即便消沉懊悔,卻一刻都沒想過放棄李驚蟄。
他強逼自己完成複仇的計劃,所為一切不過是完成亡母遺願。如今李家的風波眼看告一段落,他幾乎進入全心全意思念李驚蟄的狀态。
不需要什麼家主夫人,隻要李驚蟄開口,他恨不得将莊園與夏晟雙手奉上。
上衣在方才的動作中弄皺了,有人想上前為他整理,被李辜辰擋開。
他從懷中取出幾張薄薄的紙,小心撫平,忍不住又看了不知道第多少遍。那是李驚蟄最後留給自己的信,是定格封存住兩人最後的溫存時光的見證。
信裡的内容李辜辰已經倒背如流,隻是有些原本就語焉不詳的地方,需要靠自己的推理。
他可以确認驚蟄重生過一回,前世的自己與他似乎隻有生意上的聯系,連面都不曾見過。
寫下這封信的時候,驚蟄尚以為自己是與前世毫無關系的人物,因而大大方方提到自己的死亡。
可他并不知道兇手是誰。
按照驚蟄以牙還牙的性格,如果确定兇手,他必定會在重生之後第一時間為自己報仇。李辜辰絞盡腦汁回憶起驚蟄每一句話、每一次動作,嘗試推演驚蟄的心理。
對待李景行天然的态度差,是因為将他列為了嫌疑人之一。在自己百般隐瞞李辜辰這一身份的時候,驚蟄拼命想要挖出李辜辰本尊,也是由于這個原因。
李辜辰瘦削身影沉默站在書房内,一動不動地立于巨大落地窗前,暮色西沉,最後一縷日光也隐入地平線之下。
他身上陣陣發冷,甚至不敢思考上一世的自己就是殺害驚蟄兇手的可能性。
雖然提前了八年,可驚蟄死亡的節點确實就在自己奪取李家、穩固了控制權之後。
按照信中的描述,前世的李辜辰比現在的自己更符合一個冷酷無情、執行計劃的機器,對奪權有功、不服管教,還清楚自己所有見不得光的手段的打手頭子鳥盡弓藏,是一項很好理解的措施。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如果想要重新獲得驚蟄的信任,他必須證明前世殺害驚蟄的兇手另有其人。
可是此世之人沒有前一世的記憶,甚至因為驚蟄重生後蝴蝶效應的幹預,原本的事件和行動都發生了偏差,如何能夠幫驚蟄找到兇手?
書房内燈火通明,落地窗映出李辜辰面容身形,他冷眼與自己對視,腦中陷入飛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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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在範期又一次準備出行的時候,李驚蟄眼明手快截住了他。
“你不對勁。”李驚蟄眉頭緊皺,一臉嚴肅。
範期假裝無辜與他對視。
“怎麼了老大?”
“你連續好幾天半夜出門,也不告訴我,鬼鬼祟祟的、是在幹什麼?”
派對過後,李景行和範昭極力勸說李驚蟄留在這棟小洋樓繼續養傷,範期不請自來,依舊每天貼着李驚蟄,但随即李驚蟄就發現了他入夜後的異常行動。
李驚蟄趁範期反應不及,突然出手,将他一邊衣袖撩上一半,露出一片驚心動魄的淤青。
“别以為你能瞞得住我,老子可是你老大!”李驚蟄死死看向範期雙眼深處,咬牙切齒。
“到底怎麼回事、說!”
範期近乎享受地欣賞李驚蟄為自己而緊張的樣子,停頓半晌才低下頭,假裝為難地開口。
“對不起老大,我以為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帶兩個人去處理就好。”
“你傷還沒好,我不想讓你操心。”
“——說的什麼屁話!”
李驚蟄像個小獅子一樣咆哮,他手下沒輕沒重,抓得範期手腕泛紅,可範期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神色。
“前段時間幫了秃頭阿生一些忙,被幾個外地來的小幫派纏上了而已。”
李驚蟄啐了一口,當下捋起袖子,“我還當什麼,走、老子讓他們見識見識……”
“老大,其實你不必事事沖鋒陷陣,幫我出頭,”範期打斷了他,歎了口氣,“畢竟你隻是我們前世的老大而已。”
李驚蟄的眼睛瞬間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