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生邀請李驚蟄與範期,在京州會館把酒言歡。
酒是把了,言的卻不怎麼歡。
周阿生身後負手站了一排本地親信以壯聲勢,他酒杯一撂,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對面區區兩人。
“最近動靜挺大啊,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
“隻是别沖過了頭,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酒水飛濺,震得李驚蟄這面的杯中水也晃晃悠悠,映出與周阿生眼下的狀态截然不同、泰然自若的兩張面孔。
周阿生派範期去平事,結果範期擅自帶上了李驚蟄,還以此為由,拉大旗扯虎皮、反而把事鬧得人盡皆知。
如今聽信傳言想來海州分地盤的小幫派都被李驚蟄一一揍服,有些人選擇打道回府,也有些被李驚蟄和範期招攬,留在了海州。
範期每每刻意模糊周阿生的存在,而對李驚蟄畢恭畢敬。因而在這幫新人心裡,長相好看卻脾氣火爆的小孩兒李驚蟄跟他的冷臉副手、威嚴已經遠勝過傳說中的秃頭阿生。
新人躁動、野心和膽量都大,在李驚蟄“不經意”的安排和範期時不時的挑撥下,與秃頭阿生手下幾個倚老賣老、卻幾乎不再親身上場的親信們爆發沖突、關系日益緊張。
而這些情況,周阿生都看在眼裡。今天設這一局鴻門宴,也正是想殺一殺他們的銳氣。
老周頭以為兒子渾渾噩噩一無所知,真心為他操心着急,實際隻是周阿生不願意讓老爹知曉更多,也不願意他幹預自己手上的任何權利分配。
秃頭阿生在海州做老大太久,自以為考慮得面面俱到,實際上卻連自己最基礎的立身之本都忘了。
李驚蟄端起杯,他的手很穩,酒水幾乎是一瞬間就停止了晃動。
周阿生以為他多少會先裝個腔服個軟,于是也懶洋洋半擡起身,做出接受敬酒的樣子。
然而李驚蟄張口就來。
“阿生老大,你要知道我今天喊你一聲老大,并不是因為我打架服你。”
“說到底我姓何還是姓李都無所謂,但我記得拳該怎麼躲,刀該怎麼拿。”
“可你呢?”
他話說一半,周阿生已然臉色不對,等到問句一出,他猛地拍桌站起,一杯酒盡數往李驚蟄身上澆去。
範期早有準備,上前半步将李驚蟄往後拉,胳臂肘順勢架開酒杯酒瓶,玻璃器皿紛紛砸在牆面上碎開,反倒另對面數名号稱元老的打手驚慌失措。
李驚蟄幹脆将桌布整個扯了,氣勢洶洶往台面上一站,一張小臉盡是桀骜戾氣。
“也别廢話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趕緊來吧!”
他們有前世的經驗打底,心知今天周阿生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做好了随時動手的準備。
兩人也并非完全孤身前來,範期提前策反了周阿生多名心存抱怨的手下,與他們新培養起的小弟湊做一堆,由危安帶領,正在趕來的路上。
然而就在一屋子人預備全面開戰之時,老周頭一腳踢開了房間大門。
“都住手!——”
李驚蟄回頭、與李辜辰對視。
李辜辰心中一悸。
短短幾天沒見,驚蟄的眼神已經與和自己在一起時有了明顯的不同。
不僅更為暴戾兇悍,也更加冰冷。
是在遇見自己之前,無人可信、也懶得相信任何人的樣子。
“驚蟄……”
李辜辰壓抑着滿心苦澀,開口喊他。
李驚蟄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乍一眼見到李辜辰的時候,李驚蟄也吓了一跳。
他實在憔悴得明顯,即使已經為了來見李驚蟄做過一番修飾,可一身嶙峋骨架立在那裡,任是誰也能看出他的狀态甚至不如從前。
連系統都有點不忍心。
它最近一直默默旁觀四号攻略對象與主人膩在一起,同進同出,形影不離,如果換做曾經的一号,早就可以發出攻略進度的通知了。
然而現在四号攻略對象雖然單方面的好感度幾乎漲到了天花闆,主人這邊卻遲遲沒有進入路線。這也就意味着兩個人幾乎沒可能走出什麼教科書定義中的好結局。
0053号憂愁地歎氣。一邊是整天見面卻沒有進展,一邊是萬年見不到一次,一見就要天崩地裂,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海州莊園生死一線之後,系統體會到了李驚蟄滅頂情緒、也險些随着他微弱的體征一起消失,自此再也不執着于積分,一心隻想着主人健康平安、心情愉快,能自己得到幸福就好。
它與李驚蟄精神共感,自然也清楚他對李辜辰與對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态度。
[一号攻略對象……其實也挺可憐的哦。]
[你看他這個樣子,肯定是真的知道錯了。]
[要不、]系統斟酌了一下,[我再花點積分,捏一點劇情,讓你們倆和好吧?]
[和好以後一号對象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主人你也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和個屁好!”李驚蟄的反應很激烈。
“要是敢背着我***亂搞什麼劇情,老子絕對把你從腦子裡挖出來!”
系統雖然能感受到李驚蟄情緒,可它畢竟并非血肉之軀的人類,更何況即使人與人之間也很難相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