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以保全自己最重。”
裴杏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不知聽進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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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最終驚動了帝後,皇上派人送女子及那孩童回家,并口谕斥責那女子德容有失,沖撞公主。斥責家中家風不整,禮教不修。
滿朝文武,欲彈劾歲歲甯長公主的,隻得默默将折子按了下去。
經此一事,衆人心裡都明鏡似的,皇帝不僅是寵愛長公主,甚至已經到了偏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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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陽宮。
蘇莺兒翻着賬本,嘩啦啦的撥算盤珠子。
屋外宮女正在灑掃,還有風聲呼嘯個不停。
天氣陰沉沉的,瞧着也不是個好天兒,蘇莺兒往外看了一眼,煩躁的将賬本并算盤推到一邊。
周慕寒從卧房走出來,見她手支着下巴,一臉遮掩不住煩躁,打趣問了句:“皇後這是又怎麼了?”
他不問還罷,話一出口,蘇莺兒就仿佛窗外被驚飛的鳥雀,簡直要跳起來。
蘇莺兒忍了好幾日,覺得自己簡直要憋炸開了,如今可算尋到發洩口,也忘了什麼尊卑禮儀,忍不住質問道:“你不覺得你給慕青撐腰太過了嗎?”
周慕寒變了臉色,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也覺得阿青做錯了嗎?”
蘇莺兒吓了一跳,随即想到周慕寒這些年宵衣旰食,夜以繼日的處理朝政,方才激憤的情緒也就平複了些。
她入宮幾年,雖說和周慕寒并不很對付,但多少也理解周慕寒對這唯一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妹的愧疚。
不管以前如何,現在周慕寒确實想努力做個好兄長。
蘇莺兒斂了神色,語氣也和軟下來,回答道:“我沒有覺得慕青做錯了。”
“但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周慕寒:“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坐下,聽我慢慢說。”
蘇莺兒慢慢把自己心裡的憂慮說出來:“我在邊關時,見到的所有士兵,無論身體健全,還是受了重傷,大多數都有個念想。”
“念想,你知道什麼是念想嗎?有人想着升官發财,有人期盼着回家尋媳婦,有人思念父母雙親。”
“有了這些念想,他們才有精氣神,做事兒有分寸。”
蘇莺兒深吸一口氣,看着周慕寒并不好看的神色,硬着頭皮繼續說道:“可是你看,慕青回來後,做事兒全憑心意,絲毫不在意得罪了多少人,也不在意朝堂上如何說她。”
“她若是驕橫殘暴之人,也還說得過去。可我們都知道,慕青不是這樣的。”
“當年和親時,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她單純,善良,是我見過最澄澈的女子。”
“哪怕回來後,她骨子裡依舊是善良的。”蘇莺兒确定的說。
“但是她做事兒似乎從沒有想過以後,過一天是一天。”
蘇莺兒迎着周慕寒鋒利到逼死人的目光,說道:“慕青給我一種遊走在生死邊緣的感覺,而且她自己也根本不在意生死。”
“周慕寒,這是不正常的。”
“夠了!不要再說了。”周慕寒突然暴怒,霹靂乓啷的把桌子上的杯盞書籍掃落一地,精巧的白玉算盤珠子崩了一地。
雷聲轟隆隆的,不知何時又開始下雨。
周慕寒獨自走在路上,恍惚想,今年春上的雨真多,莊稼應該會有個好收成。
但是他難過到整個人想要找個角落去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