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閃身出來兩名侍女,站在院門前,壓低了聲兒竊竊私語。
聲音很是清脆的侍女贊了句晏秋的如今在府中一人之下的待遇。
“晏侍衛這次救了公主,聽說皇上還有厚厚的封賞呢,今後當真是要平步青雲了。”
語氣中無不是豔羨。
另一女子柔聲道:“晏侍衛出生入死,立下大功,本也應該受這樣的榮寵。”
“說得也是!咱們是沒這樣的運道了。”
清脆的聲音一轉,接着興緻勃勃的再壓低了聲音道:“姐姐,我聽說外面都在傳晏侍衛同公主關系不一般。”
另一侍女遲疑道:“晏侍衛跟随公主多年,情分自然不同尋常。”
“不是不是。”她急切道,“姐姐,我聽别的府裡的人都在傳,晏侍衛同公主關系不同尋常。”
“啊?”
侍女一臉緊張又迫切的八卦道:“就是,哎!公主同驸馬關系又不好,同晏侍衛情分又深厚……”
“噤聲!”一直柔柔氣氣的女子突然厲聲道:“主子的閑話豈是你我能置啄的。”
慕青自杏樹後轉出,兩人看見她,原本的神色皆被驚恐覆蓋,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窗棂投下斑駁的陰影,晏秋穿着白色的中衫坐在床上,不似慕青那般斜斜的倚靠,他的腰背挺得很直。
手裡拿了卷書,低着頭翻看。
“公主!”晏秋道。
慕青隔了兩日才來看他,聞言,把臉轉向窗戶一側,等心頭那股澀意褪去,才轉過身。
“恢複得怎麼樣了?”
晏秋将手裡的書卷合上,擱到身側的榻上,脊背以一個不明顯的弧度微微繃直:“挺好,太醫說過幾天就可以下床了。”
他似乎不太習慣這樣坐着,下意識想站起身,卻沒想到一用力,牽扯到腿上的斷骨。
劇烈尖銳的疼痛襲來,晏秋僵硬片刻才緩過來一些。
瞬息之間,慕青注意到他的異樣,下意識上前幾步,扶住他的手臂。
入手厚厚的,晏秋瞬間蹙起眉頭,慕青才意識到胳膊上纏繞的是厚厚的紗布。
如今被她一握,紗布又殷殷滲出血絲來。
慕青慌亂的松開手,“抱歉,我不知道……”
“公主,無妨。”言語溫和,并無半分責備之意。
正因如此,慕青反而心頭更添愧疚。
目光落在他的手掌上,手心有幾道新傷,皮肉翻出,是墜崖時劃傷的。
慕青心口一窒,眸中不自覺多了一絲悔意。
默了片刻,她才開口:“是我對不住你。”
這些年她做事任性,渾然不顧惜自身安危,連帶害晏秋也數次陷入危險之中。
晏秋避開她的目光,不敢再直視慕青那雙泠泠的水眸,開口道:“公主何出此言,我既是您的護衛,自當護您周全。”
“隻是護衛嗎?”慕青突然心裡升起一句疑問,夾雜着她也并未發覺的絲絲不甘,在心頭激蕩。
但她多年冷靜自持,早已磨滅了幼時的沖動,終将這句疑問截在了舌尖。
其實她此行并無目的,不過晨起時突然想見晏秋。
然慕青并不會表露絲毫。
連帶方才那一刻真實的擔憂也一并斂去,慕青後退兩步,恢複了平素的波瀾不驚。
紅唇輕啟,她依舊是那個全無破綻的公主。
“此次立功,你應有重賞,有什麼想要的嗎?”
慕青雖然這樣問,心裡卻并未覺得晏秋會提什麼要求。
并不是她刻薄,而是晏秋有很多次受封賞的機會,都被他自己推辭掉了。
他無欲無求的令人有種捉摸不定之感。
然而這次出乎慕青的意料,晏秋思忖了片刻,擡起頭道:“公主,我想要處宅子。”
“宅子?”慕青詫異,晏秋任職侍衛長,衣食住行都在府裡,怎麼會突然想到另要一處宅子?
不過她還是利落的答應了下來。
小徑上錦花繁盛,慕青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件事兒。
晏秋不同于别的侍衛,似乎跟在她身邊這許多年,他從未曾休沐過。
在西蒼五年,是因為四面楚歌。再往前,慕青就不記得了,那是晏秋還隻是她身邊最不起眼的一名暗衛,她甚至注意不到那樣沉默的少年。
或許,晏秋在暗示她想要休沐?
慕青想着有些心煩,總覺得這樣稱得上無足輕重的小事兒,不該占據她的心神。
可是她思緒控制不住的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