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愕然,心虛的感覺再次襲來。倒不是因為孟津此人,而是今天跑去了晟陽公主府這事兒。
她眨了眨眼睛,不等晏秋再問下去,主動道:“可能是一個故人。”
故人?
晏秋對這個“故人”并沒有什麼好感。
“如果公主對他身份還有懷疑的話,屬下可以去調查一番。”
慕青卻搖搖頭拒絕了,“不必了,此事應該調查不出,我自己心裡有數。”
***
歲甯長公主帶回了一美貌公子,這是件極易招人矚目的事兒。畢竟閑來無聊,能一探皇親貴戚的逸事兒,既刺激又能滿足衆人的探究欲。
孟津入府的第一日,此事兒在公主府裡便悄默傳了個遍。雖然管家明令不許私下讨論,但關起門來小聲嘀咕幾句,誰又知道呢?
衆人對接下來的發展翹首以盼,可等了五六日,卻大失所望。
公主甚至連孟公子的面兒都沒見,反倒晏侍衛回府了,幾乎日日到公主面前值班。
雖然晏侍衛之前也是這般當值的。
但衆人還是忍不住猜測,看來公主還是更偏頗晏侍衛!
第七日,及至傍晚時分,有微風徐來,吹散了獨屬夏季的炎熱。
丫鬟侍女忙忙碌碌,趁這會兒的涼爽,把明日的活計也都盡快做了。
府中突然傳來一聲悠揚的琴音,輕柔婉轉的劃破府中的沉寂。
接着如哀如怨的琴聲宣洩而出,自桐院往外溢。
如歎如慕,凄哀婉轉,仿佛獨居的年輕婦人在傾訴着夫君的無情,言辭間盡是無奈和悲傷。
府中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聽之如癡如醉。
***
慕青從蘇莺兒的長陽宮歸來,剛踏進府門,就聽見了這戚戚哀哀的琴音。
她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及至桐院,才發現門口圍了一圈的人,幾乎把路都給擋住了,個個聽得仿佛入了迷,公主來了都沒留意。
慕青臉色黑了黑,對着率先反應過來的管家道:“等孟公子彈完了,請他去栖霞院。”
栖霞院是公主府的主院,位于堂廳後面。
獨立的一棟院落,占地極慌,院中便修葺有亭台樓閣。
栖霞院後邊是寝房,兩側的耳房供貼身的丫鬟住。
寝房後又隔了五十步,是栖霞院的第二進院落,做了書房,書房亦分了好幾間,做不同的用處。
這也是整個公主府防守最為嚴密之處,日夜有侍衛與暗衛值班,府内丫鬟小厮一律不許擅入。輕者逐出府去,重者投入監牢。
孟津來時沒有抱琴。
管家看他換了身新漿洗的衣物,鬓發也梳得一絲不亂,深覺此人十分上道,于是态度更殷勤了。
隻是兩人踏進栖霞院才發現,公主并未在寝殿。
管家一時為難,不過孟津倒是坦然一笑,道:“公主既然不在寝殿,在下稍後片刻便是。”
管家想了想,到底不好唐突猜測主子的心思,于是便将孟津請到了栖霞院中會客的小廳内等候。
慕青回府後,徑直去了書房,在書房待了小半個時辰,慕青才道:“去前院看看孟津到了沒?到了就帶過來。”
晏秋站在她身後,對這樣的命令沒有任何疑惑,哪怕是令他帶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到書房。
他推門而去。
晏秋是一個沉默的人,沉默有時候不是什麼缺點,但可惜并非所有人都珍惜晏秋的沉默少言。
孟津一路上喋喋不休。
“你就是傳言中那位晏侍衛?”
“聽聞公主與驸馬感情不合,有多不合?”
“京中傳聞晏兄與公主感情不一般,可是當真?”
晏秋一路任他喋喋不休,充耳不聞。
“晏兄,你走太快了,等等我。”孟津一路小跑着,氣喘籲籲道,來時那副飄之若仙,翩翩公子的模樣蕩然無存。
問題不在于孟津話多,而在于他不但話多,還嘴賤。
離書房還有二十餘步時,他突然神來之筆,道了一句:“晏兄,今後咱們兄弟相處和睦……”
這“兄弟”的含義不言自明。
晏秋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冰冷的看着孟津,腰間的刀不知何時出鞘了半壁,刀刃薄厲,寒光四溢。
孟津當即咬住舌頭,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等晏秋轉過身,他才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
——數次命懸一線的經驗告訴他,這人方才是真動了殺機。
不過……
孟津笑笑,這侍衛對小公主當真是存了愛慕之心,就不知那小公主是何情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