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王威的副将來報,“将軍說:‘公主要的人已經抓到了,請公主前去辨認。’”
慕青瞧着眼前這銀袍小将,颔首道:“本宮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道:“請孟公子也去,你直接帶他到王将軍那邊即可。”
慕青邁入營帳,見地上五花大綁着兩人,一個是那孩子,另一人是個男子,穿着短打,同樣形容狼狽。
王威正往嘴裡灌水,見慕青撩開簾子進來,慌忙把水壺丢到桌子上,結果沒放穩,灑了一桌子。
他尴尬笑了笑。
“王将軍請自便。”慕青笑道。
剛給她辦完事,慕青怎麼看這人,都是順眼的。
王威憨憨一笑,他雖然是個粗人,卻也不能幹出當着公主的面牛飲的行徑。
他抄起水壺放好,也不管茶水還沿着桌子邊緣淅淅瀝瀝往下滴落。
指着地上那孩子道:“公主,你看他可是你說的那孩子?”
見慕青颔首答是,他又指着五花大綁的另一人,解釋起來。
“這人說他隻是路過的行路人,我依照公主的吩咐,将他也帶來了。”
地上被五花大綁那人,是個白面書生模樣,本來正癱在地上,聽王威說出“公主”二字,登時精神起來。
“公主!公主!我冤枉啊!”
他從地上擡起頭,像條泥鳅一樣支棱着:“小人真的隻是路過啊!小人是走方的貨郎……”
王威狠狠瞪了他一眼:“勿要聒噪!”
慕青滿心關注那孩子,無暇顧及書生。
王威慣會察言觀色的,令士兵将書生帶下去,另行關押。
“王将軍,請将這孩子的親人帶來,請人重新審訊。”
親人?
王威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
果然,慕青随即解釋道:“這孩子就是小張莊的。”
“是,屬下這就将人帶來。”王威面色不好看的應聲出去。
他辦的差事竟出了這麼大的疏漏!
王威很快帶來了孩子的母親。母子倆是寡居,家中隻有這兩口人。
孩子母親張氏,大概三十來歲,看着算不得年輕,眼圈紅腫,面色也很是憔悴,估計這幾日沒睡好。
她面色很是驚懼不安,被推到帳篷裡,一眼就瞧見了倒在地上的孩子。
“小望!”
她喃喃一句,掙開士兵的手,撲到孩子身邊。
伸手将孩子從頭到腳摸了一遍,見并沒有受什麼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随即她跪在地上,擡頭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和威武的将軍。
兩人眸中皆是一片冷漠。
“張氏!”
慕青冷喝一聲,開口道:“你兒子現在無礙,但若你再有一句隐瞞,我便斷他一臂。”
張氏雖是村裡婦人,卻經曆過事兒,有些膽識。
她顫顫巍巍擡起頭,見慕青面色冷肅,知道她不是在吓唬自己。
張氏當即跪得闆正,紮紮實實磕了幾個頭,眸裡含着淚道:“請大人放心,民婦先前隻為了護着孩子,如今孩子好好的在這兒了,再也不敢有所隐瞞。”
她并不知慕青的身份,便稱呼為“大人”。
慕青道:“把你身世經曆,仔仔細細說來。”
張氏這次不敢再有絲毫隐瞞,把身世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比如她爹娘是哪裡人,又如何家道中落,路遇土匪,如何做了土匪的二夫人等,說得詳詳細細。
原來張氏被擄上莽山時,年芳十八,正是俏麗青春的年齡,被莽山的匪首張大一眼看中。
可惜張大已經娶了個夫人,性格潑辣,是個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
匪首無奈,隻得偷偷将她安置在山腳下村子裡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對外稱是妹子家的外甥女。
……
村婦說得詳細,王威卻聽得十分不耐煩。
家長裡短扯了兩刻鐘了!
他偷眼看向慕青,卻見慕青聽得很是認真,沒有一絲不耐煩。
王威隻好将煩躁的情緒壓下去,再次認真聽起來。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張氏總算說到了緊要關頭。
“十來年前,他同我說有一樁大買賣,若做成了,就是飛黃騰達。”
“我心裡很擔憂,卻也沒有辦法,隻能等着。”
“有個雪夜,他親自來,拿了兩封信,讓我好好存放。沒想到他剛走兩日,莽山就起了大火,他死在火場裡了。”
慕青問道:“張氏,你有沒有問過張大,要做的是什麼事兒?信裡寫得是什麼?”
張氏搖搖頭:“曾暗暗問過一次,他便罵我休得亂問,我就不敢再問了。”
慕青蹙眉:“你再好好想想,事發前後,張大可有表現出什麼蛛絲馬迹?”
張氏便聽話的仔細回憶了半晌,才猶豫着擡起頭,道:“我記得在事發一年多前,有次張大吃醉了酒,回去說認識了京中了不得的大人物。”
“我當時隻以為他在說胡話,京中的大人怎會看得上他一個土匪。”張氏讪讪道。
“張大說:‘等給貴人辦好了差使,就将我也帶去京城,享受榮華富貴。’”
王威脾氣火爆,大聲道:“你好好說那貴人有關的,别扯你那婆婆媽媽的!”
張氏吓得一哆嗦,又仔細回憶起來:“确實沒有了。”
慕青使了個眼色,晏秋向前走兩步,抽出刀,擱在那孩子肩膀上,似在度量從哪裡砍下去。
張氏眼看着利刃劃破了衣袖。
慕青道:“我給你一夜時間,明晨若再想不出,你兒子的胳膊就别要了。”
張氏實在不是個老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