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當日世子妃不在國公府上,這件事可大可小,他能為白梅客做得了主。
白梅客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驚訝之餘,還有些無言。
能做到這份上,秦鶴鄰也……太心軟了,因為知道白家與秦家的淵源,所以連讓她清明待在國公府都不忍心。
她毫不懷疑,若是她現在就向秦鶴鄰坦白,秦鶴鄰也能咬咬牙,連幕後之人的身份也不查探了,直接送她離開。
根本不存在時霁所說的會對她的性命下手,除非日後她做出更過分的事。
身為必然對立的兩人,秦鶴鄰對她已經仁至義盡。
但白梅客勢必無法回饋這份情誼。
自己的性命又得到一重保障,白梅客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情緒。
畢竟她日後一定會做更過分的事,所以還是得将時霁招進來。
看了看天色,白梅客輕聲道:“他們差不多快到了吧?”
秦鶴鄰目光在演武場的一角微微頓了頓,不知看到了什麼,道:“已經到了。”
一旁下仆十分識眼色,立刻動身将人請來。
沒過多久,五位應征之人被引到此處,在一衆被風霜打磨過的獵戶之中,年輕俊秀的時霁分外惹眼。
甚至秦鶴鄰都第一眼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知想到了什麼,原本還算舒展的表情在打量時霁的過程中緩緩變得陰沉。
白梅客在一旁将一切盡收眼底,一時倒有些後悔,沒有再派一個年輕些的做障眼法,時霁的身份本該隐蔽,現在卻有些過分突出了。
如此嚣張,也難怪秦鶴鄰心情不虞,看他的樣子就算下一刻兩人打起來也不奇怪。
但下一刻什麼都沒發生,幾乎是呼吸之間,秦鶴鄰又成了往日那副沉穩的模樣,他率先開口,向一旁六五道:“去看看陽兒好了沒有。”
而後回過頭朝面前幾人平聲道:“勞煩各位坐等片刻。”
幾位獵戶賜了坐,看了茶,秦鶴鄰再沒将多餘的目光放在他們身上,好像這一群人沒什麼特别。
能這麼快調節好情緒,白梅客倒對秦鶴鄰有些另眼相看,她自己就不是很能處理負面情緒的類型,遇到糟心事時可以暫時容忍,卻很難排解掉。
卻不知秦鶴鄰是不是也同她一樣,将不快憋在了心裡。
很快秦鶴陽翩然而至,隻是看起來比上午要更萎靡,看來她本人對張南嘉要她來這裡有些排斥。
白梅客思慮之時,秦鶴陽就坐在她身邊。
見人到齊,秦鶴鄰沖一旁微微颔首,便有人引着幾位獵戶開始了。
從介紹本人開始,五人中四人都是經驗老道,大多都是自能走路起就跟着家裡人進山的,且都仔細篩查過,家世清白,這一幹人中,唯獨時霁年輕得不像話,輪到他時,就連提不起興趣的秦鶴陽也微微坐直了身子。
時霁在外有多個身份,瞞過篩查不難,這次應征他用的是彭三的名,趁着輪到他,白梅客仔細瞧了瞧他的面色。
依舊蒼白,看着像落了漆的牆皮沒有收拾幹淨就急着又塗了一層似的。
白梅客微微蹙了蹙眉,他現在這個樣子,可别被她折騰得短命。
似看出她的憂慮,迎上她的目光,時霁安撫地眨了眨眼。
白梅客沒有回應,原本對應征結果萬分自信,現在卻有些憂慮。
雖說這次是給她和秦鶴陽尋師傅,但秦鶴陽看起來并不關心,故而最終拍闆的還是秦鶴鄰,現在他明顯盯上了時霁,除非能将另外四人拉開一大截,否則還是有風險。
“噗嗤——”短促的一聲笑,白梅客擡起眼,看向下方幾位獵戶有些不解。
時霁今歲二十三有什麼好笑的?
秦鶴陽見狀,懶洋洋地開了口:“你們笑什麼?”
說話時她的目光鎖定在最左側,牙最白的那位,方才龇牙一笑,簡直白得有些晃眼。
那人像是沒料到會突然問他,有些尴尬地收起一口白牙,撓撓頭,直言道:“草民是覺得……這小夥子年紀太小了,隻怕都沒進過幾次山,怎麼能教好貴人呢?”
這話說得其實有幾分道理,若白梅客不認識時霁,隻怕也會覺得他年輕不經事,靠不住。
不料秦鶴陽聞言卻咯咯笑了起來,那笑聲有些突兀,弄得那白牙獵戶一臉茫然,不知自己那句話逗笑了這位大小姐。
“能說出這種話,可見你是個呆子。”秦鶴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真以為我們學獵是為了讨生活嗎?”
聽到此言,白梅客心中一緊,碰了碰秦鶴陽搭在扶手上的手想提醒她。
可秦鶴陽卻像盯着她一般猛然躲開了手,語氣天真又溫柔:“不是的,我們沒有壓力,學這個,就是為了打打兔子,消磨消磨時間。”
她細長的手指在面前幾人身上緩緩一劃:“你們也隻是這個……”
“秦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