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呢?是因為李空山知道疼人了?
連翹索性不想回不回去的問題,搬來凳子在病床邊坐下。
她用雙手捧着臉蛋,腦袋輕輕地左右晃動,全神貫注地打量病床上躺着的少年。
漸漸地,連翹開始小聲地自言自語:“李空山,你說——這世界上那麼多人,怎麼偏偏你最執拗呢?”
“李空山,你呀,還真是白白可惜了這張臉,若不是出生在這樣一個小地方,說不定你就遇到捧你的資本家,一躍而成下一個國民偶像呢。”
連翹想了想,又說:“嗯,也許不行,你這人狂妄又自大,誰都不放在眼裡,和溫柔的國民idol還是有點距離。”
李空山睡了一下午,已經迷迷糊糊醒來,但是他沒有表現出自己已醒。
不過他剛一醒,就聽見連翹說他和溫柔的國民男神有點距離。至于前面說的什麼,他倒是沒聽到。
說他壞話是吧?
李空山想,他倒是要好好聽聽,這連翹到底偷偷摸摸說他什麼。
徐徐微風從窗外吹進來,輕輕吹動女孩的碎發,也不知不覺吹動她沉寂很久的心。
夏日晚風燥熱,但更燥熱的,是那兩顆悄悄彼此吸引的心。
她接下來說的話,李空山渾然不知記了很久很久。
“小時候,我以為我會一輩子困在被拐賣的牢籠地獄裡,永遠無法逃脫,甚至遇見你以前,我也是這麼想的。可現在我慢慢發現,人終極一生,本就要去尋找所愛、所想要、所憧憬的一切,也許不擇手段,也許循序漸進,但無論如何,起點和開始怎麼樣,始終無法決定我們的以後。”
她湊近些,揚起淺淺淡淡的笑容,仿佛在對熟睡的少年訴說自己的心事。
“在我眼裡,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李空山,我們的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對嗎。”
窗外的車鳴聲忽遠忽近,連翹額前的碎發被風吹拂,一時間,好似蕩漾得最動人的,不是她額前的碎發,而是她嘴角的笑容。
微風掠過李空山的臉頰,來到連翹身上,秘密撮合兩個人的溫度,感應共鳴。
*
又過了一會兒,連翹起身去收拾東西,李空山裝作才醒,睜着迷糊的雙眼看向連翹,“你咋在收拾東西,今晚要回去?”
連翹想了想,回答:“對,明天上課,回去好些。”
李空山是想要連翹留下的,卻嘴硬得不行,換着法子找别的理由。
“是嗎,可是我聽說今晚要下雨,你沒帶傘,還是就在這裡吧,我怕你淋成落湯雞沒人給你送傘。”
“沒事。”連翹指了下櫃子表面,“我帶了傘來。”
李空山:“……”
“對了。”
他再次看向連翹,“醫院離你學校更近些,你留在這兒,明天早上不是還能多睡一會兒?”
“不用。”連翹又繼續說:“我喜歡早起背背課文,待在這兒容易吵到你。”
李空山最愛睡懶覺,但沒關系,犧牲一次還是可以的。
他揚起禮貌又不失尴尬的笑,違背自己的良心:“我也可以早起。”
“真的假的?”
連翹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若有所思走到李空山病床前,上下打量,“李空山,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有嗎?”李空山輕描淡寫搖頭:“你感覺錯了吧。”
手機顯示來電,李空山接起,漫不經心:“喂?啥事?什麼!今晚幾棟樓都要停水?好吧好吧,知道了。”
李空山放下手機,驚訝地望着連翹,“完蛋了,屋裡停水了。你回去洗不成澡,好像隻能待這兒了。”
他攤開手,從而顯得自己更加無奈且無辜。
連翹怎麼會不知道今天根本沒有停水。
她附和李空山,表示惋惜,“啊……停水了?那好吧,看來我隻能待這兒。”
趁着連翹轉身的間隙,李空山忍不住喝彩一聲,舉起手,得意地搖頭晃腦。
下一秒,連翹剛好轉身回來放東西,望着李空山。
李空山:“???”
*
連翹睡在陪護床上,月光照在李空山身上,她一直睡不着,心裡想着很多心事。
醫院總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偏頭看着他,試圖聽清李空山在那兒說什麼夢話。
連翹放低自己的呼吸聲,四周一切都很安靜。
過了半天,連翹終于聽清,原來李空山在喊她的名字,不過她想不明白——喊她就喊她,為什麼後面還要加一句“快跑”?
難道在李空山的眼裡,她就這麼命運多舛,總是遇到危險,甚至連夢裡都出現了?
快跑……
快跑……
說起來,如果她小時候那次能跑掉,現在她也不至于還被困在這個小鎮上,隻能躲在李空山的庇護下,靠高考走出去,永遠逃離這個地方。
她望着天花闆,小聲嘀咕:“我要是真跑掉了,現在也沒機會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