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七點,天已然黑下來,秋風起,夾雜蕭瑟的冷意,季知春裹了裹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一動不動地站在寵物醫院的玻璃窗外。
明亮幹淨的醫院内,她目光一掃就瞧見了正乖乖趴在隔間内打着吊水的棉花。
垂頭耷腦,沒什麼精神。
不自覺皺起了眉,她伸長脖子朝醫院裡看去,左瞧右看,沒看到牧野的身影。
真是太不稱職,棉花一個貓在這打吊水,怎麼放得下心不在?
男的沒一個好東西!
她憤憤轉身,沒有任何猶豫地推門走進去。
“這位女士,請問有什麼需要嗎?”剛剛踏進門,一位護士就迎上來。
“我來找貓的。”她伸手一指,指向棉花。
棉花似乎是有所感應一般,仰起那顆貓頭,沖她叫了兩聲。
哎呦,乖乖。
季知春心都要軟成一攤水,腳步一動要往棉花身邊走去。
護士小姐上前一步,臉上還是那副溫和的笑意,身體卻盡職盡責的擋在她身前:“這位女士,麻煩您先登記一下呢。”
說着像是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拿出本子和筆:“麻煩這位女士報一下姓名,身份證号和手機号以及您和貓咪的關系。”
她從善如流報出身份信息,卻到和貓咪關系的時候,頓了頓。
她和棉花的關系...
視線越過護士的肩膀,落在裡面正翹首以盼,定定盯着她的棉花。
八年前的秋天,她撿回還是小奶貓的棉花。
那時候,棉花連眼睛都沒睜開,深秋天氣放在外面是要凍死的,她隻能偷偷養在家裡。
好景不長,沒過一個星期東窗事發,她懷裡抱着放置棉花的紙箱,被李女士推推嚷嚷,推到單元樓下。
她低着頭就是不肯把棉花扔掉,到最後李女士氣急敗壞:“你要是養貓!你就和它一起滾出去!”
鄰居勸慰和李女士高亢的叫罵混雜在一起,她一言不發,看向窩在紙箱裡瑟瑟發抖的小貓。
它是被貓媽媽扔下的小貓,它是沒人在乎的小貓。
李女士憤怒,她沉默。
還有鄰居勸導着:“知春乖啊,别跟媽媽置氣,一隻貓而已。”
“知春啊,跟媽媽道歉這個事就過去了。”
“小李啊,小孩嘛,養隻貓而已,别那麼動氣。”
......
她愈加沉默,雙手死死抱住箱子,不願意放手。
“我就問一遍!你扔不扔!”尖利女聲傳來。
她沉默搖搖頭。
“你!”
眼瞧着李女士巴掌就要落下,她像塊又臭又硬的倔石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沉默地迎接落下的巴掌。
忽而,一塊陰影投下。
“啪!”
悶悶巴掌聲響起,她沒感到疼。
倏地擡頭,牧野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前,背脊挺直,右肘擡起。
李女士巴掌落在他的手肘上。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突然沖出來,阿姨打疼你了嗎?”
許是打錯人的緣故,李女士原本憤怒的氣焰一下子萎靡下來。
牧野活動下右肘,笑了笑:“不疼。”
繼而轉身看向呆愣的她,輕嗤聲,接着,俯下身用極輕地聲音,在她耳邊喃喃一句:
“看哥的。”
牧野接過紙箱,在她身前,視線掃過一圈大人,用極為清晰的聲音開口:“李姨,這是我的貓,拜托季知春幫我養兩天。”
“真的?”李女士不相信。
“真的。”牧野站得很直:“惹李姨誤會,是我不對。”
他微笑着一動不動,接受李女士的審視。
那天到最後,怎麼息鼓偃旗的,她記不太清。
隻記得牧野抱着紙箱子,在昏暗樓道裡,側過身湊的極近,笑得惡劣又張揚:
“季知春,打算怎麼謝我?”
從此,棉花就在牧野家安置下來,一待就是八年。
“我是貓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