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驚得沈惜疑惑地擡起頭來,原來是甯鳴滑了一跤,正仰躺在雪地裡,呆呆望天。
她有點慌地快步走過去:“你沒事吧?”,甯鳴卻咯咯笑了起來,甚至伸手拽了想拉他起來的沈惜一把,令她也并肩躺在了軟和的雪裡。
灰蒙蒙的天被香樟樹的枝葉分割成不規則的形狀,雪浩浩蕩蕩地無聲落下,熱鬧又靜谧。
沈惜擡起左手,便可以看見落在彩色毛線手套上那晶瑩精緻的雪花,而右手正牢牢握在曾經與她彼此走失多年的小男孩手心。
沈惜忽然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甯鳴忽然一骨碌爬了起來,也拽着沈惜半坐起來:“惜惜,我們堆雪人吧!我一會去問媽媽要個胡蘿蔔~”
他很努力很努力地滾出來一個偏大的雪球,固定在空地中心,又招呼着沈惜一起,添上更多更多的積雪,認真塑造雪人的身體……
姜雨婷做完一張語文卷子後,走到陽台上眺望雪景和遠方,放松眼睛。
然而一下就映入她眼簾的,是穿着粉色小棉衣的沈惜和藍色小棉衣的甯鳴,在空地裡圍着半個雪人忙忙碌碌的身影。
雪白的景,歡笑的聲音,還有兩個孩子像瓷娃娃般紅撲撲的臉蛋都很好看,她忍不住笑了。
“雨浩!待會你要是坐不住了,就帶上胡蘿蔔、用不上的舊紐扣、還有你小時候嫌棄的舊帽子,下去找惜惜和鳴鳴吧~”
“他倆在堆雪人是麼?好嘞,姐!”
……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兩三天後雪就化了,可關于雪的回憶卻深深留在了大家心底。
小姨和舅舅返校一段時間後,春天也悄沒聲息地順着迎春花的枝條降臨了,而每天放學後的甯鳴和沈惜又找到了新的樂趣。
在燒煤取暖的年代,每家每戶都擁有自己的小煤房,基本都建在臨着居民樓很近的地方;随着電取暖器的普及,小煤房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開始閑置或被當做小儲藏室。
某天放學,兩人肩并肩掐着書包帶子走到居民樓下時,無意中聽見了甯鳴家小煤房那缺了一小角的門下,傳來了輕微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惜敏銳地提出擔憂:“鳴鳴,你家煤房裡不會有老鼠吧?……”
甯鳴搖搖頭:“可能性不大,裡邊應該是空的,沒放任何東西。”
兩人剛踏上進居民樓的第一個台階,甯鳴就先停住了,沈惜:“怎麼了?”
甯鳴看着她:“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身上有鑰匙。”
沈惜内心其實是抗拒的,但又有種莫名的好奇心,驅使她答應了甯鳴的這個提議。
甯鳴站在煤房門前,将脖子上那串鑰匙托在手心,摸索出看起來最像是屬于煤房的那把,插進鎖孔,開始轉動。
沈惜則謹小慎微地站在距他一步之外的位置,以便萬一不幸真有老鼠的時候,自己可以快速撤退。
門開了,并沒有沈惜擔憂的畫面出現,隻不過他倆都聞到了輕微的黴味,而且光線不算太好,于是甯鳴又把門往旁邊推開了一些。
這下二人都看清楚了——躺在尚算幹淨煤房角落裡的,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小奶貓,它的身體隻比文具盒稍大一點點,正睜開懵懂清亮的眼睛盯住他倆,非但沒有恐懼地從甯鳴腳邊跑走,反而輕輕地朝他倆叫了起來。
沈惜不再害怕,湊上前來,盯住小貓,回應了它一句“喵喵~”,随即又問甯鳴:“怎麼辦,我們是把它留在這兒,還是帶走?”
甯鳴思索片刻:“沈阿姨會同意你把它帶回家嗎?”
沈惜撥浪鼓似的搖頭:“不可能。她一向最反對我們養小動物的想法,況且我小姨快高考了,我媽一定不能接受家裡有這種變化。你家呢?”
甯鳴又想了想,眼神堅定起來,走進煤房,小心翼翼地把小貓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