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矜見她遲遲不張嘴,狀似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明知故問道:“怎麼啦,你不喜歡吃蘋果嗎?”
不,我隻是不喜歡吃被雕成骷髅頭模樣的蘋果。盡管在心裡這樣腹诽着,陸懷袖還是像害怕對方會反悔一樣迅速叼住了那隻蘋果骷髅頭。
蘋果看起來很兇,但嘗起來很甜。某位金枝玉葉一邊毫無形象的嘎嘎吃着,一邊在心中如此點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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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陸懷袖喝下一碗白米粥沒多久,薛矜再一次推門而入。這一次他的右手四平八穩地端着一隻青花瓷盤,随着他走近,陣陣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分外勾人。
陸懷袖鼻尖萦繞着那股奇異,又很濃郁的鮮香,還沒見到本尊就被這香氣熏得如癡如醉了。她不由得想起昨日的對話,心中砰砰亂跳,難不成對方真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了?
她怔怔地望着少年越走越近,最後在她的床榻邊坐下。他手中的青花瓷盤上果然擺放着一個個白生生,皮薄薄的小籠包,光看着就讓人有一種大快朵頤的沖動。
看着那一隻隻圓潤可愛的小籠包,多日沒有開葷的陸懷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到這些看上去十分可口的包子都是少年花時間花心思用心做的,她一臉感激地對他說道:“嗚嗚嗚你人真好,等我傷養好了,一定請你吃大餐!”
薛矜贊同地點了點頭,唇線優美的嘴一張一合:“謝謝,我也覺得我人很好。”說完便用筷子夾起了一隻皮薄松軟,餡料鮮美的小籠包。
筷子還沒送到陸懷袖的嘴邊,她就已經早早的張開了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期待,抑或是迫不及待。
這樣的情景落入常人眼中,必定教他們半邊身子都酥了,完全不忍心拒絕少女的任何需要。
但薛矜并非常人,他的心像石頭一樣硬。
他将小籠包送到了她的唇邊,卻在對方就要一口咬住的時候,非常迅速的轉了個彎,遞到自己的唇邊,在少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就這麼一口吞了下去。他喉頭動了動,待小籠包咽下肚後,又眨了眨睫毛又長又密的眼睛,故意拖長了聲音懶懶道:“還不錯,你想嘗嘗嗎?”
陸懷袖想都不想,拼命點頭,而後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每根發梢尖上都挂着想吃兩字。
薛矜狡黠地笑了一下,那雙眼形狹長,眼尾上翹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語氣輕快地說道:“好啊。”然後當着四肢夾上木闆,全身纏滿繃帶,無法動彈隻能幹瞪着眼的少女的面,一口一個,每一口都吃得特别香,讓人看了垂涎欲滴。
陸懷袖一邊看一邊咽口水,但她隻能看不能吃,就算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再大聲也無濟于事。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一碟小籠包便全數入了少年肚中。他假裝愧疚地看了少女一眼,煞有介事地說道:“你的傷還沒好,隻能吃些清淡的東西,所以我隻能勉為其難地替你解決掉這些油膩的食物了。”說完又極其惡劣地補充了一句:“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陸小姐。”
聽到這番理不直氣也壯的話,涵養向來很好的少女都忍不住怒火上湧,這個家夥實在是太過分了。
不得不說,這種欺騙少女感情的無恥行徑,是連路過的螞蟻都要罵一句缺德的程度。
欣賞夠了她那一副七竅生煙的模樣,薛矜笑得像是一隻惡作劇得逞的小狐狸。丢下一句明天見後,他收了青花瓷盤,直接轉身離開。
砰的一聲,木門被關上,屋中很快又隻剩下陸懷袖一人。被勾動了饞蟲卻又得不到滿足的她擡眼瞪向床幔帳頂,假裝自己瞪的是那個性格惡劣喜歡捉弄人還愛裝無辜的少年。
怒火漸漸平息了下去,她想起近日來的種種,打心眼裡覺得薛矜是個性情多變,行為矛盾的人。
明明親手将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卻對她的生死漠不關心。
會特意折下幾株桃花給不得不久居屋中的她解悶,卻也會故意當着她面吃下她想吃的食物,隻為看到她那副想幹掉他又幹不掉他的樣子。
溫柔體貼的是他,冷漠惡劣的也是他。
這一刻你覺得他是這樣的,下一刻他可能就會做出和你想象中完全相反的事來。
可就是這樣一個思想上深藏不露、性格上捉摸不透、行動上飄忽不定的人,卻讓她不自覺想要去靠近,去探索,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