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大哥！”

但言辭最懇切的那個，是最後出聲的佟姓男子。或許隻是因為，他最知曉其中厲害關系，最明白眼下塔木沒有退縮的理由。直接走到塔木跟前，盯着他的眼睛，平淡道：“還是我先來吧。”

塔木内心悠地一緊，一眼讀懂：“賢弟......”

但佟姓男子并沒讓塔木把話說完，“别說了！我佟氏就是為了這個和大哥一起來的。”徑直搶白道：“既然大哥覺得此時該出手，那開路先鋒的位置，當仁不讓！”

話語擲地有聲，好一個熱血男兒。

有心的無心的，聽了都為之肅然起敬。

做事也同說話一樣，不拖泥帶水，已轉身朝中央走去，也省去了塔木的自責與糾結。

在中央立定後，亦迅速切入主題。

“先前問那個洋人，這墓到底是古神的還是魔王的......大家都不太信！”說這話的時候，佟氏還是有意識地望向了塔木，并短暫地停頓。

塔木也立刻明白了其意，暗暗點頭。

“說實話......”佟氏便似有了底氣：“老子也不信！”又掃視向杜郎衆人，還順便吐槽一番，“那洋鬼子肯定沒憋什麼好屁，否則也不會整這麼一出。”

杜郎默默一憋嘴，望向佟氏，也是緩緩一點頭。

這下，佟氏這個開路先鋒，就更無後顧之憂了。

“老子就選魔王！”

大聲說完，俯身就把那巨獸左膝蓋骨拾了起來，跟拾了塊石頭似地，臉上還呵呵笑開。

又單手平舉了，凱旋般地向一衆展示。

但笑着笑着，臉上的肌肉不由他控制地起了變化。

他仍堅持着站立，并企圖笑得更大聲......一息、兩息、三息......扭曲的聲音終于徹底寂滅，整個癟囵人跌倒于地。

腐爛，消散。

還是錯了。

良久。

“啊！”

就在衆人再次陷入驚愕的沉寂中時，有一個人不甘地開始爆發，發了狂似的狠狠叫嚷。

是富察。

他的叫嚷不曾停歇，響徹整個大廳，似能驅散剛剛又将浮現的所有恐懼。

叫嚷着，沖向中央，佟氏消失的地方。

轉身停下嘶喊，迫不及待對塔木叫吼：“讓我來！”

“八弟且慢！”塔木阻止。

但富察并未真的發狂：“大哥，剛剛我就不該讓四哥搶在前頭。”是自責；“如今四哥豁出性命幫我們排除了個最可疑的，我怎麼還能往後站，把這頭功拱手讓人！”也有考量。

而且他也不傻，動手之前把原因向塔木說個明白：“這裡面所有的屍骨，就隻有台階上中間的一個頭戴王冠。要前面那兩個都不是，不選他還能怎樣選！”

說得有理有據，而且也算是說出了剩餘之人所想。關鍵是，他大方慷慨的方式同其他人的閃爍其詞相比，後面即便是被别人選了，似乎仍舊是他的功勞。

塔木很糾結。

王冠确實是現存最合理的選擇，但也有可能自己這邊再折一人，很難決定。

富察又望了眼杜郎。

一般來說，這時候的杜郎是會說上兩句的。但奈何，富察所選恰恰正是他也看中。鼓動他吧，真不想對方拿這頭功。阻止他吧，還不想浪費這送上門的墊腳石。

不過富察倒是一個實打實的粗人，見衆人都不開口，就直接動手。一句“那我們還等什麼”，提步彎腰就已去摘起。看得出，他的悲憤之心，絕對要大于功利之心。

但堅毅之石，并不以這個來區分對錯。

富察是個粗人，也是條響铮铮的漢子，知道自己錯了也沒皺眉頭。隻是愧疚地望向了塔木，聲音裡或許還帶了點無奈：“大哥，我也先走一步！”

留下最後的句子，在塔木面前消散。

“富察叔叔！”紮青趕緊撲倒剛剛消失之處，滿地胡亂摸索。也沒有忘記，先他之前走的一個：“佟叔叔！”

而塔木愣愣杵立當場，失魂落魄。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簡直都還沒反應過來。三個元嬰修士的性命，竟然全如同塵埃一般，眨眼間說沒就沒，還激不起哪怕一丁點兒浪花來。

“杜叔！”“大人！”姬陽洋一衆轉向杜郎，滿臉驚慌。

剛剛還在算計的杜郎此刻也失了神。

接連的損失實在太大太快了些，讓他這位有着見識的人，都忍不住地開始腿抖了一下。一個從未有想過的念頭，竟然浮現：要全軍覆沒在此嗎！

可杜郎畢竟還是一個有見識的人。

知道是該輪到他這方出動人馬了，但此刻卻萬不能還如剛才那樣，熱血上頭。

身體緩緩癱坐在台階上，癡愣愣地望着三人消失的地面，吐出他現在心裡唯一的念頭：“我們緩一緩！我們必須先緩一緩......”良久，才醒神似的大聲補充：“誰都不許再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