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能力所構建的領域恰恰是把人與蟲族的意志盡皆困在夢境之中,這個夢境以她的記憶作為基底,顯然也與精神力量相關。
蟲母淩駕于無數蟲群之上,自然也是靠祂在蟲群精神上的絕對統領。
那麼……
不隻是她想要拖延時間,蟲母奎特和柯卡塔也想阻止她發現真相。
花道家在給她特訓能力的時候無意中提過,想要殺死能力領域的構建者,将領域主人投入領域的那道意志殺死尚且不夠,還必須要将整個能力領域摧毀殆盡。
莫非柯卡塔祂們是想悄無聲息蠶食她的能力領域,繼而殺了她?
謝琅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或許也是祂們一直阻止她接近水面、甚至在聽聞她來湖邊醒酒就匆匆派人尋找的原因。
她擡起手,揭開了蒙住梳妝台上銅鏡的布料。
這面銅鏡打磨得極其光亮,将鏡前燃着的燭光也映得纖毫畢現。謝琅立在鏡前等了一會,發現鏡中沒有半個人影。
……難道她想要聯系上謝鳴玉,隻能用馬車上那面鏡子?
謝琅不死心地屈指敲了敲鏡面,就見銅鏡平靜的表面如湖水一般漾起細微的波紋。待得波紋散去,她方才見到的人影重新出現在鏡面上。
這回謝鳴玉身邊并沒有跟着那個奇異的精密齒輪機械,謝琅看着她略微帶着憂色的眉眼,試探性地伸手觸上鏡面,問道:
“你……是謝鳴玉嗎?”
她聽到原屬于她自己的音色在内室裡輕輕響起,謝鳴玉微微點頭,幾乎是有問必答:“是的,我是謝鳴玉。”
謝琅看着她有些緊張地理了理衣領,注意到她似乎已經換了件衣服。
謝鳴玉用手按在鏡面上,謝琅看見她手掌上厚重的繭子。
她輕輕道:“算是初次交流嗎,另一個世界的我。”
顯然是的,還有,原來她對她們之間關系的定義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嗎?
那說明她對15-V阿利奧斯的那個研究應該很有了解。
謝琅心想。
然而她并沒有多少時間與謝鳴玉叙舊,當即幹脆利落問道:
“你知道我們能這麼交流的原因嗎?”
她首先要确認,這個謝鳴玉不是蟲母奎特編造來騙她的。
謝鳴玉默了一息,輕聲回答:“我知國公是将領出身,亦隻學過四書五經,想來對聯邦的科技了解不多,便長話短說?”
謝琅微微挑眉,看向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她見這張臉多年了,陌生是因為臉上的表情與她自己會有的全然不同,緩聲道:“當然,請謝研究員賜教。”
謝鳴玉臉上漾開很淺的笑意:“我母親研究多年,能确認部分夢境乃是平行世界的投射。”
“而我的能力是改變他人狀态,讓他們陷入睡眠——想來現在國公已經很清楚了。”
謝琅微一點頭。
她說到這裡,看着的确不像蟲母奎特的傑作,不過也得再做判斷。
謝鳴玉的話尚在繼續:“我與國公能這樣見面,正是這兩者的影響交織而成。”
謝琅想到當時謝鳴玉提醒自己去沙漠一事,禁不住問:“那為什麼你會提醒我去沙漠中救人?”
“啊?”謝鳴玉顯得很是茫然,“我提醒你去沙漠中救人?”
謝琅頓覺不對,她喃喃道:“是,你讓我去,而我去了,于是救下了霍裡斯……等等。”
她霍然擡眼:“你方才說,你與我是初次交流?”
謝鳴玉有些不明所以:“确實如此,我來到你的世界,不過數日……”
她突然靠近了些,掩住嘴唇,像是怕誰聽見說話聲:“我現在還在垂明宮偏殿住着呢,你跟随的那位聖明天子,還有她的兩位女官,一照面就認出我不是你。”
“不對。”謝鳴玉一瞬頓住,頗有些難以置信,“你說與我不是初次交流?”
謝琅這下心下稍安,她能确認這鏡中的謝鳴玉确實不是蟲母弄出來騙她的幻象了,卻又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如實道:“這是我同你的第三次見面,前兩次都沒能說上話,第一次你讓我去救霍裡斯,第二次你換了我的甲胄,似乎是要出征。”
謝鳴玉了然道:“那我明白了。我們之間的時間并不呈線性變化,世界與世界間的交流也是無序的。正因如今的你見了現在的我,未來的我才會提醒過去的你到沙漠中找人。”
她笑了:“國公,既然你說夢中見我披甲執戈,想來未來大啟将有戰事,需我上陣,是嗎?”
謝琅猶豫一瞬,輕輕點頭。
“那多謝你,很抱歉把你卷進聯邦的争鬥當中去。”謝鳴玉輕輕道,“我也會提醒過去的你去沙漠中救人,還有——”
“你現在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