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的空氣逐漸變得黏膩,帶着一種莫名香甜的氣味,也許上個乘坐的人噴了香水,沈确不負責任地猜想。
男人溫熱的吐息落在他的耳畔,弄得他有些發癢。
沈确沒有抵抗,隻是心如擂鼓,血液簌簌倒流。
但他表面不顯。
他緩緩擡頭,靜靜地盯着把自己擠進角落的男人,目光無聲詢問他所欲為何。
男人沒有說話,也許沒有理解沈确是在無聲詢問,他見沈确沒有抗拒,眼神幽深起來。
他慢慢地,慢慢地,向沈确再靠近了一點,很是小心,像是害怕吓走了什麼。
貼得那麼近,沈确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身體散發的熱度,飽滿緊繃的肌肉澎湃的荷爾蒙,以及一種類似食物鍊頂端捕食者的壓迫感。
男人喉結滾動,呼吸加重愈亂,像鞭子一樣抽打在沈确的耳廓上。
他一手撐在電梯壁上,手臂上的青筋勃然暴起,另一隻手的拇指卻極盡溫柔地拂過被他囚在角落之人鬓邊的銀發,然後又試探性地往下摩挲白皙的臉龐,最後輕輕撫過沈确淡粉色的嘴唇。
不知為何,沈确感覺自己的主闆正在發熱。
也許是出問題了,我應該回去檢查一下,沈确心想。
但他表情卻沒有露出絲毫異常,可是隻要面前的人把手貼上他的胸口,就能感受到那顆機械仿生心髒跳動速度的不同尋常。
況野盯着沈确纖長的冰雪睫毛,他忽然想到方才被拉郎配時腦中莫名冒出沈确的名字。
于是被撥動的琴弦愈顫愈快,愈想愈癢。
沈确的眼神是一種極緻的安靜,不沾惡念,不染塵埃,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如同彌漫藍霧的湖泊,每次看到都會讓況野聯想到晨曦冰川、深邃大海和無邊星空,以及那年他被海嘯偷走的月光石,讓他忍不住溺死其中......
隻不過如果沈确有讀心術,怕是要發笑了。
他從來不是不知世故的單純生化人,相反,他知道的太多了,多年來他在暗處以旁觀者的心态默默觀察着人類——這個把他創造出來的物種,沈确深谙人性的善惡和複雜多變。
隻是由于他自身缺乏人類的感情,有些不隻需要理性還需要感性分析的東西,縱使明白了解,但尚未切身體會,便難以窺見其深刻和魔力,比如愛與恨......
有一種強烈的沖動讓況野迫不及待地想要撕裂沈确冰冷的面具,打破他永遠古井無波的冷冽表情,讓沈确那張俊美無比的臉上為他露出一些更加特别的表情。
況野惡劣地想着,突然手指用力捏了一下,在沈确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紅印。
況野以為沈确會生氣,或者會拍開他的手,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沈确隻是怔愣了兩秒,而後竟然微微上下動了動臉頰,好像在回應況野的觸摸。
這下況野受不住了,他表面冷靜,内心卻隻有惶恐。惶恐到,他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胸口起伏不定地想:才兩天啊,沈确不會給他下蠱了吧?
當然,況野不會不知道,一個生化人怎麼可能會下蠱呢?
隻不過......這是他第一次對“人”一見鐘情啊。
況野注視着沈确。
當平日裡随性散漫的人認真起來,很少有人能逃過他的魅力。
他從不主動認真,沈确是第一個。
其實連況野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沈确對他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不是沒有高嶺之花向他表白過,也不是沒有清冷美人向他心許過。
但是隻有沈确,隻有他,讓自己第一眼就心動,第二眼就鐘情,第三眼就情迷。
他難以克制地肖想着沈确被他囚在床榻之間,被他分開冰川河水兩岸,被他倒剝牡丹花芯,眼角洇紅,積雪融化,水光膩膩。
可他又忍不住生出愧疚。
沈确真的知道情愛嗎,自己是不是借着沈确的無知,在占他的便宜呢?
“沈确......”
沈确仍然靠着電梯内壁,看着主動往後退步的況野,放在身側的手指輕顫微蜷,輕輕地問道:“況野,你喜歡我嗎?”
況野嗆了一下,居然破天荒地生出一種心虛的情緒:“為什麼這麼說?”
“壁咚一般是對有好感的人做出的行為。”沈确直直看進況野略顯慌張的眼睛。
怪了,他還知道我在壁咚他。
看來他也沒我想得那麼不開竅。
“為什麼不能是我剛剛在挑釁你呢?”況野用手肘撐着電梯壁,往右上勾了勾嘴角,側頭一笑,“我還捏紅了你的臉呢。”
直到現在,沈确臉上仍留着一個深深紅印,想來沒有幾天是消不下去。
沈确抿了抿嘴,是壁咚還是挑釁,他不是傻子,這一點還是分得清的。
況野沒忍住,又湊近了沈确,眼神黏着而滾燙,嗓音被無形的火星撩得沙啞。
“你......想要我喜歡你嗎?”
讓沈确困惑不解的是,聽到況野的問題,他的程序不斷湧入錯誤提示,導緻他忙着處理而一時沒有回答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