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淩九霄今早為雲漣系在腰間的玉佩跌落在地,沾滿了血污。
雲漣漸漸松了手,滑跪在地泣不成聲。
雪慢慢落下,越落越多,悄無聲息的埋沒雲漣。
天地褪色,隻餘白茫茫大地,和身形佝偻幾近淚盡的雲漣。
雲漣突然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被燙的手足無措。
淩九霄用力将雲漣擁進懷裡,恨不能揉進骨血。他突然間怕了,他怕雲漣就這麼沉溺在假象中,任憑自己被記憶深處的雪埋沒。
“雲漣,你答應我的事你還記得嗎?”淩九霄聲音裡是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顫抖、心驚。
雲漣擡手,毫不猶豫的推開淩九霄。
淩九霄措不及防的被推倒,愣了一愣,急忙起身捧着雲漣的臉,唇齒相依。他來時急于劈開幻象防禦,手心也被割破了,此刻滾燙的血不斷湧出,暖着雲漣。
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輕輕碰了下唇,額頭抵着額頭,笨拙地想用自己的溫度去暖他。
“你走開。”
雲漣固執的去推淩九霄。
淩九霄搓着他的臉,“你不能死在這兒!雲漣!”
“你跟天外天聯合坑騙我,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你不是要去尋左丘翁結丹嗎?醒醒!雲漣,你醒過來先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
隻要雲漣能醒,先前背叛他從此一字不提。
雲漣冰冷的指尖碰上淩九霄的臉,淩九霄用力扣住,蹭了蹭他掌心。
雲漣眼中酸澀,想哭,但淚已經盡了。
他不能死,母親的仇還沒有報,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他挨着淩九霄,這人怎麼這麼傻?跟他一起能落個什麼好結局,也罷,他總會死的,他死以後,天長日久的淩九霄會忘了他的。
像他們……
少年夫妻,恩斷義絕。
雲漣硬擠出一個笑,眼前陣陣發黑暈倒過去。
幻象褪去,淩九霄懸着的心一下子落到實處,沒事了,他驚魂未定的抱着雲漣,好像一松手雲漣就會碎成粉末而去。
他摸出帕子仔細拭去雲漣臉上的血污,順便擦了擦掌心。懷裡是天池玉髓和帛片,帛片上畫的是一個陣法,畫的十分古怪,當時他急着尋雲漣,也沒空細看,如今細端詳。
陣法看不懂,但上面标注了四方神器,中心那塊是神骨嗎?
雲漣陷入了深深的夢魇,肩上傷口又一次崩開。淩九霄解開他的衣袍,拆開繃帶重新纏繞一層新的,猶豫片刻,還是把帛片和天池玉髓一起收進自己懷裡。
他拔劍灌滿靈力,沖着頭頂封印大陣一劍劈去。
不一會兒,頭頂響起乒乒乓乓的刀劍相接聲。
其實淩九霄不知雲漣身負神骨,吸引了天池大半數防禦,才讓他行動不受阻。
紉蘭奉雲漣令,盡全力召集了七十二護法之中的六十位,他們打掩護淩九霄背着雲漣一躍而出。紉蘭眼尖的跟上,一路追到淩九霄寝殿。
“你把二公子如何了?”
淩九霄不動聲色的側身,擋住了雲漣,“受幻象所擾,沒什麼大事。”雲漣雪中了無生機的樣子在他眼前一晃,“雲漣,他怕雪地?”
紉蘭平時說話算不上客氣,但至少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但聽到淩九霄提到“雪地”時突然泛起了冷冷殺意,“與你無關。”
紉蘭:“雲漣是我天外天二公子。”
淩九霄在那不肯讓開,“他現在是我的爐鼎。”
紉蘭嗤笑道:“可笑,你明知二公子是卧底,還這般死抓着不放,莫不是真的心悅公子吧?”
淩九霄重複道:“他是我的爐鼎,結過主仆契的爐鼎。”
紉蘭風情萬種的臉氣的鐵青。
她忍了又忍,最終摔門而去。
玄天劍宗還有一件四方神器,不能影響二公子的計劃,替神女報仇比什麼都重要。
淩九霄輕手輕腳的扒去雲漣衣袍,将人塞進被子裡,“程泗,去尋醫修過來!”雲漣渾身發燙,淩九霄與他十指相扣,靈力不要錢一樣沿着交疊的手湧入。
他給的鋪張浪費。
雲漣面色潮紅,雙唇翕張,淩九霄附耳過去聽。
“娘……”
淩九霄用鼻尖蹭蹭他,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雲漣,“天池玉髓能讓人死而複生,不會有事的,我不準你死。”
醫修一進門就被催着探脈,他哪見過少宗主如此失态過?吓得禮也未行趕忙過去。
“少宗主,這位公子隻是受驚過度,一時發起了高熱。”
淩九霄繃緊的神經稍松,吩咐道:“嗯,開兩劑藥來。”
淩九霄一直在床邊守着雲漣,靈力供應源源不斷。程泗端了熬好的藥,送過來時欲言又止,最後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淩九霄接過,擱在一旁放涼後,自己仰頭灌了大半口,手捏着雲漣兩頰,舌尖探出壓着他的,慢慢将口中的藥哺過去。
一碗藥就這樣一口一口喂幹淨,相濡以沫。
程泗眼觀鼻鼻觀心,主子瘋了?
“明早備好藥和白粥,你親自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