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從樹蔭底下穿梭過來，讓他們本就燥熱的身軀總算得了一點涼爽之意，然後蔣翊忽然明白自己身軀上的燥熱還有着那一部分，他稍微遮擋了一下，低着頭說道：“對不起，我好像……”正是這麼低着頭，他也注意到了沈秋嶼的變化。

本來天氣就熱，他們穿得不會很多，那麼一些變化在這薄薄的布料當中就會被輕易窺見。他們的情感是同時的，變化也是同時的。

在第一次親吻自己所喜歡的人時，強烈的荷爾蒙湧上來，就會激起最為本真的反應。縱使沈秋嶼平時看起來是多麼冷靜自持的人，實際上他内心當中的情緒也是那般濃烈，在此時也有着同樣的變化，并不會覺得奇怪，他也沒有覺得自己的這個變化有什麼，所以他沒有這樣。

他沒有遮掩，蔣翊也就呆呆地看着了，直到沈秋嶼說了一聲：“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如夢初醒一樣，蔣翊擡起頭來，因為一直盯着沈秋嶼看實在很不禮貌，他更加羞赧，臉上紅已經燒到脖頸後面去。

現在隻能找點别的事情來緩解這種尴尬，蔣翊重新将自己的西瓜掏出來，說道：“還是太熱了，我們把這個西瓜吃掉吧。 ”

沈秋嶼沒有說是什麼，但是在他這一張慣常冷淡疏離的臉上出現一抹淡淡的笑，這笑意柔和、明亮。蔣翊看見他臉上的笑也不禁笑起來，砍西瓜砍得更起勁了。

他們兩個一同坐在樹蔭下，分享着同一個西瓜，在這個時刻他們也同時眺望遠方的山頭，那是今天爬山之旅的最終目的，看似很遠，其實再努力一下就能夠達到。

在互通心意的這個沉默時刻，他們的心裡都是沉寂的，也不禁會幻想将來的事情，在他們尚且年幼的愛的思維裡，他覺得他們也會一同走向那個目的地，好像生活也更加久遠、甯靜。那是他們共同的暢想。

…

當他們在這擁擠的車廂裡忽然進行這麼一場親吻時，他們在唇舌相抵的這個瞬間都回憶起了他們的第一個親吻。和那時候那麼輕柔、稚嫩的吻比起來，他們現在的這個吻更為猛烈，比之前更為濃郁深厚的情感不斷洩湧而出，讓他們除了用這種兇殘的方式來宣洩之外，仿佛就不能夠暫時得到解脫。

這其實看起來更像是在打架，用嘴巴打架、用舌頭打架，在傾訴這麼多年離别的想念、離别的痛苦。

像是較勁似的，誰也不願意退縮，誰也不願意示弱，他們的這個吻就更為激烈、更為長久，直到他們在這種吻中快窒息了，快窒息得要死了，蔣翊也意識到沈秋嶼的呼吸近乎快要停止，才立即伸出手将沈秋嶼推開。

可是沈秋嶼不願分開，在被強制分開的這個間隙，像是為了挽留，又或者是為了洩憤，他咬破了蔣翊的嘴唇，血腥味充溢在他們的口腔中。這種血味，近乎讓兩個快要瘋狂的成年人冷靜下來。他們終于知道要去呼吸，都在急速地呼吸着……呼吸着……車廂裡面已經隻有他們呼吸的聲音。

沈秋嶼總算失控了。維持了這麼久的冷靜總算在這個時候失控了。

那壓抑許久的感情一旦失控，就不可收拾，他那雙原本冷淡疏離的眼睛已經赤紅，這樣一刻不停歇地看着蔣翊，像是在盯着獵物的郊狼，恨不得将獵物立即吞吃入腹。

他們稍微平緩了呼吸，下一秒，沈秋嶼真的撲了過去，對那還在流血的唇瓣咬過去。

這一次的吻卻不像剛才那樣猛烈，相反輕柔了許多，像是野獸在相互慰藉一樣，他用舌頭将蔣翊唇瓣上的鮮血舔舐而去。他們的吻終于不像打架一樣，不像是要殺死對方一樣，而變得真正地像是愛人之間的吻。

如果剛才的吻是一種極端，現在的吻顯然也是一種極端。如此溫情、柔和，要将對方徹底融入自己的身體裡面去。

他們的呼吸變得順暢一些，那麼這個吻就比剛才更久、更慢，仿佛他們的愛意其實也比剛才那種怨憤更為濃烈、深厚，這才是在那無限負面情緒中最為本真的心情。

比起那些苦痛，最多的還是愛……撥開層層當作僞裝的皮囊後，看見的也都是愛，猩紅、明亮的愛。他們總算又再一次分開了，像年幼時那樣親吻過後，他們在相互凝望着彼此，現在也是如此。

沒有什麼話要說，因為在剛才的吻中，他們已經覺察到了對方的心情。

他們總是這樣，言語那麼匮乏，要用真正的行動才能夠準确表達自己的愛，要不然他們不會分離拯救還沒有見面，仿佛像是老天看不下去他們如此錯過，才會讓他們在十年後陰差陽錯地再一次見面，好在，他們并沒有徹底忽視這個機會，也沒有放棄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