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錦悅依然起了個大早。
王媽媽和幾個貼身丫鬟都習慣了,府上也沒有其他人來詢問。
周錦悅心裡裝着事,急急忙忙的上了馬車,和車夫說了一句:“到老地方把我放下來吧。”
車夫還是那一個,每天都送她去書院,自然知道他家小姐每天都會去東街那裡的一個小巷子裡面吃早點,于是應了一聲,便揚起馬鞭,往東街的方向駛去。
到了地方,周錦悅對車夫說:“你和以前以後,找個地方吃東西,坐着等我吧。”車夫點頭,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小姐都要花很長的時間吃早點。
周錦悅還是先去徐記糖鋪買了一包糖果,才往小巷子走去。
那條巷子後面的胡同依然熱鬧,早起的攤販叫賣聲不絕于耳,不少露天的早點散發着騰騰的熱氣,一張張笑臉在霧氣後面顯得十分有活力,整個胡同顯得有些髒亂嘈雜,卻有十分的煙火氣,遠比周錦悅住的那條街熱鬧。
周錦悅的步子越來越快,徑直的往那家早點鋪子走去。
她的衣着華貴,與這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常來這裡的人都對她有印象。
有時候也會議論幾句她的來曆,又怕說的多了,會得罪貴人,隻和親近的幾人小聲的說幾句,而後便都各自忙去了。
周錦悅走到那老闆面前:“張叔,陸公子今日來了嗎?”
張叔對她已經很熟悉了:“還沒呢,你要不先進去坐會兒?老漢把這個客人要的忙完,就給你做。”
周錦悅點點頭:“好,謝謝張叔。”
周錦悅坐在那張屬于陸裕川的桌子上,眼睛一直注意着那灰藍色的布簾子。
可能是因為要查事情,她感覺今日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可惜,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人。直到上課時間快到了,她才不得不離開這裡。
她照舊去付錢,卻被告知已經付過了。周錦悅眼睛一亮:“他來了?”
張叔有些讪讪:“不是,他之前給了一大錠銀子,讓我以後不要收你的銀子了。”
周錦悅的眼睛又灰了下去。卻還是勉強笑道:“張叔,我還是自己給吧。”
張叔練練擺手:“那可不成,老漢哪能做這種事?你若是想還,便自己給他吧。”堅持不肯收。
周錦悅無奈離去。
張叔進去收拾桌子時候,發現今日桌上的東西還剩了不少,顯然剛剛那小姑娘沒吃幾口。
張叔歎了口氣。
周錦悅并沒有多想,陸裕川并不是每天都來,以前也有不來的時候,隻是今天有事,便顯得格外難熬罷了。
隻是她在穿梭在那條巷子的時候,發現有個身影在牆角若隐若現。
那是個身形纖弱的女子。
周錦悅其實并不是很熟悉,但是昨日才見到過,今日便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尹柔。
還是半縮着身子,躲在一個角落,看不清全臉。
周錦悅覺得蹊跷。
因為她重生後還特地去打聽了一下尹柔,确定她和日後那個被季承平欲置之死地的尹柔就是一個人,而且現在的她也确實十分的膽小怯懦。
昨日出現在那裡已經很奇怪了。因為尹柔如今的性格,一向是對這些是非有多遠離多遠,并不會像其他同學一樣上趕着去湊熱鬧。
所以昨日她出現在男院本就已經是一件在她性格之外會做的事情。
昨日是哭哭啼啼的,那今日呢?今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條巷子很小,是個魚龍混雜之地,當初周錦悅第一次踏進這裡的時候都做了很大的心理準備。那尹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尹柔好像不住這附近?那是她的上學路上經過這裡?但是也不對,尹柔是太史令尹寬之女,太史令的家好像也不在這個方向。
她還是那副畏縮怯懦的樣子,也還是在角落躲躲藏藏。唯一不同的是,這會兒沒有哭,隻是面上顯現這說不出的愧疚。
周錦悅下意識的上前了幾步,想看看對面的人是誰。
她繞過障礙物,看見了和她說話的人。
是陸裕川。
陸裕川也沒有和尹柔面對面,而是雙手枕在腦後,倚靠在牆壁上,雖然還在聽着尹柔說話,但視線望着正前方,并沒有往她這個方向看。
周錦悅的腳步定住了,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她為什麼過來。
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陸裕川和别的女子見面了。他是不是喜歡她?”
是啊,陸裕川上一世是沒有娶親的,但是也不意味着沒有心愛的女子,也不意味着年輕時候和其他女子沒有糾葛。上一世他們相遇的時候已經是十年後了,她怎麼這麼傻?如果現在的他有心意的女子,那她該怎麼辦?
他今天沒來是不是為了旁的女子?所以他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她?
好像一直是自己往上貼,他是不是早就不耐煩了,會不會覺得自己不知廉恥?
上一世被其他人羞辱的話還曆曆在目,她如今在陸裕川的眼中,是不是也是個不知廉恥的女子?
周錦悅的理智告訴她不要亂想,但越想理智,越是無法控制。
這些想法思思繞繞的打成了結,一時間甚至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個未婚妻的身份,也想不起來去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