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們願願很聰明也很努力。能進入大學學習,已經很棒很棒了。”
即便他們已經擁有最親密的關系。
即便她已經下定決心接受他。
可對于他的親近,她還是不适應的僵硬着身體,無措的閃躲過目光,面上發燙:
“……還要多謝謝你不辭辛勞的每夜給我補習。”
她試圖更進一步,言語放軟略帶俏意:
“即便身上工作任務繁重,也要等為我補習結束後再熬夜通宵幹活。”
莫許一怔:
“被你發現了?”
他事事以她為先,從來都将自己的事情安排在後。
他以為自己掩飾得滴水不漏,沒想到還是露餡了。
他語出間是淡淡的自責:
“是不是我半夜起身的動靜太大,吵到你了?”
何願搖搖頭:
“我起夜的時候發現書房的燈還亮着。”
環腿間的手臂束緊了一分,迫使她更緊密的貼在他身上。
仰視她的那道溫柔目色裡裹上了幾層氤氲:
“那你要怎麼補償我。”
心跳震耳欲聾。
何願深深吞咽,深呼之下轉言道:
“我、我還要去感謝一下程教授!選學校和預判考題時她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他并沒有繼續逼近。
而是将她從懷中放落,為她理好淩亂的衣衫:
“晚上,我們請程教授夫婦吃飯吧。”
說是請程教授夫婦吃飯。
可在程教授丈夫的強烈邀請之下,二人還是來到了程教授家裡共進晚餐。
窗外填滿夜色。
電視機裡播放着電視購物的廣告反複又反複。
餐廳裡滿桌菜肴冒着熱氣,香味撲鼻。
程教授的丈夫嶽老師從廚房端上來最後一道菜,便招呼着開飯。
“嶽老師,程教授呢?”
莫許一邊為桌上的空碗添舀着雞湯,一邊問道。
說來的确有些奇怪。
在打電話給程教授時,接聽電話的是嶽老師。
從一進門到上桌吃飯,都沒有見到程教授的身影。
嶽老師脫下身上的圍裙,神情顯現出一抹異色:
“我去叫她出來吃飯。”
所有的異常彙聚出一絲憂切,何願望着嶽老師打開房門進入。
久久,他終于扶着妻子慢慢的走了出來。
“程教授!”
何願站起身,微笑着迎了上去。
但當她看清向她走來的老者時,忽而止在了原地。
那從來帶着笑容,熱情又親近的老者。
那衣冠得體,每一縷發都梳得無比規整的老者。
此時無措的睜着眼,目光呆滞。穿着松散的家居服,發間淩亂。
她腳下細碎的步伐近似挪動,拖鞋摩擦在地面拖響一路,那聲響也震得何願心間發疼。
嶽老師小心翼翼的攙扶着程教授落座。
從餐邊櫃裡熟練的抽出圍兜,系在妻子的頸間。
他擡眼招呼道:“吃飯吃飯。大家吃,别客氣。”
接着又挪動着座椅靠近妻子身旁,從來嚴肅的嶽老師對妻子輕聲詢問:
“喝湯好不好?”
幹瞪着眼的程教授一圈一圈環顧四周。
她聲音顫抖:“馨崽哎,馨崽不吃飯的?叫馨崽吃飯啊。”
嶽老師鼻息一歎,握住了妻子的手:
“馨崽去同學家,晚點回。叫我們先吃。”
“她不會走丢了吧?她不會丢了吧?!”
面對着妻子突然情緒激動,嶽老師環着她的肩膀輕拍安撫:
“沒有。”他的聲音越放越柔和:“你想多咯,馨崽去和同學吃飯了,等下就回了。”
“噢……”
程教授的情緒立刻放緩,在她擡起頭望向席間二人時,眼中似乎若隐若現了幾分清醒:
“莫老師哎……何願……”
她忽而熱情笑道:
“吃飯啊!吃啊,别客氣啊。我們馨崽下廚做的!你們嘗嘗。我都不會煮飯的,都是我家老嶽做,馨崽和爸爸學了一手好廚藝。全家就我不會做飯,慚愧了。”
說罷,她端起湯碗大口大口飲食着。誇張的表情讓她的動作起伏巨大,不少湯汁從碗中濺出。嶽老師拿着紙巾不停為她擦拭。
莫許與何願神情凝重的相對而望。
隻聽。
嶽老師的聲音淡淡響起:
“是阿爾茲海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