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陰影籠罩着她的那一刻,宋君悅心中一驚。
畏懼讓她手忙腳亂,她挺直了腰杆豎起了幾分防備狀态。
還以為男人要戾聲威脅亦或者揮動起拳頭武力相對。
沒想到他伸出手,向她遞上了一個麻布挎包。
“方便、送她嗎。”
他沉聲補充道:
“送她回家。”
是他将何願送到了這裡。
送何願回家應該也是他的計劃之中。
此時将這個工作交接給她,就像是聽進去了她的話,刻意與何願保持應有的距離。
難道自己三言兩語就讓這個道德敗壞的男小三改邪歸正了?
宋君悅有些不可置信。
她擡手握住了挎包肩帶,避免與這個可怕的男人有接觸而用力一拽将何願的包護在懷裡。
“我送她回家就好。你以後、也别跟她單獨相處了。”她話有結巴,目光閃躲。鼓足了勇氣将聲音打磨出幾分銳利:“不、不合适!”
男人沒有回應什麼。
正要轉身離去時,他頓了頓:
“我、不會害她。”
這是他臨走前最後說的話。
何願挂斷電話轉過身時,路燈下的摩托車已經沒了蹤影。
她目色慌亂一瞬,快步來到宋君悅身邊:
“他怎麼走了。”
“他說他有事,所以先走了。”
宋君悅應得淡然。
此時的宋君悅帶好了頭盔坐在電動車上,何願的麻布包都被她塞在了車頭籃筐裡。
她挪了挪屁股,空出了後座大部分位置:
“接下來由我來送你回家,上車吧。”
說着,她朝後座啪啪兩聲拍了拍。
何願見此連連擺手:
“太麻煩你了!待會兒我自己打車……”
早已料到這女人會如何客氣推拒,宋君悅翻了個白眼沒讓何願将話說下去:
“别廢話了好嗎,你再耽誤我時間,我沒幾個小時能睡了!”
說完,還不忘連扯帶拽将何願拖上了車。
夜将深,行人與車輛都不多。
載着兩個人的小電驢穿梭在路燈間隙的明與暗之間。
撲面的風吹動起二人的發。
道路上除了風聲之外,就隻剩下二人談聊的聲音。
“你老公怎麼說?”
宋君悅問道。
思索了片刻,何願的聲音才從身後傳來:
“情況不太好……”
“情況不太好?聽起來挺嚴重啊……”
“以最壞的可能性去猜測,情況很不好。這個房子雖然是你的名字,但是以州央最新律法所述,房屋所有人為出資人。如果錢款來源于你父母,那麼這就默認于父母對子女的贈予行為。然而首付部分錢款與貸款來自你弟弟,那麼這個房子有一部分就是屬于你弟弟的。”
電瓶機械音維持在一個可以忽略的低頻聲噪。
碾過碎石的輪胎偶爾發出磕響。
沉默在二人之間充盈了許久。
迎面而來的風湧入宋君悅的外套,吹起衣擺鼓動。
從後視鏡裡,何願看到了她逐漸滅下光動的眼睛。
“我爸媽從小就把我捧在手心,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罵。小時候我想要的東西,他們從來都不會說一個不字。冰箱裡最貴的冰棒是留給我的。我分到的肉丸子總會比我弟多。爬山的時候,隻要我說一句累了我爸就會把我背起來,然而我弟累得哭紅了眼,我爸媽都隻會讓他加把勁。人人都說我爸媽重女輕男,我弟也紅着眼嫉妒了我好多年……”
她用最平淡的話語述說着過去一幕幕深刻于心的溫情。
末了,稍有顫動的尾音出賣了她的強持: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随着我慢慢長大,很多東西好像都變了。我爸媽對我的态度變了,偏向變了,感情也變了……或許其實什麼都沒變,僅僅是因為……我不再是小時候的我了。”
何願将雙手輕輕放在宋君悅的雙肩。
撫過她的肩頭,她隻想給予她力所能及的溫度:
“這其中或許有别的隐情,我剛才的話多少有些惡意揣測的意思了,你不要太往心裡去。”
“并不是你的隻言片語,我就會對養育愛護了我那麼多年的父母心生懷疑。有些東西其實從很久開始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不過。”
何願揚聲打斷了宋君悅的話:
“我有一個辦法。你可以找機會試一試。”
與其心存懷疑,在不清不楚的猜測中掙紮。
還不如探明動機,解決問題。
被何願的理智所感染,宋君悅回過神正聲問道:
“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