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行葵瞧了瞧青山,隻見青山神色照舊,一手給明行葵布膳一手收了桌案上的碗筷。
“我放了紅燭一日假,你心裡可惦記?”明行葵道。
青山先是愣了愣,随後似乎才反應過來明行葵在說什麼:“姑娘說的什麼話,讓紅燭姐姐回去,也是給姑娘辦事。況且,便是紅燭姐姐回去幾日也是姑娘吩咐的。”
青山這人有些死腦筋,明行葵也知道,就是認死理,雖然她和青梅到榮月軒的日子并不算長,可能從這麼短的時間能讓綠蠟和紅燭這兩個大丫頭都點過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榮月軒太小,我屋裡的丫頭也少,不比幾個姐姐屋裡丫頭多,今日你來,明日她來,輪着來,一月倒是能放幾日假。“明行葵緩緩道,“等紅燭回來,你回去歇幾日。”
青山微微一笑:“多謝姑娘,隻是我從小就沒爹娘,自幼跟着人牙子一路讨吃到了江南,原本說江南人家富裕,也能把我賣個好價錢,我本不願意的,誰知現在跟着姑娘每日過的倒是很好。”
明行葵一愣,擡眼緩緩看她:“你家裡沒人了嗎?”
青山點點頭:“我自小就是被人牙子帶着的,我們姐妹十幾個從北到南陸陸續續走的走散的散,還有病死的,最後身邊隻剩了個我,那人牙子也不忍心,隻說定然給我瞧個好去處。”
明行葵沉默了一時間說不出話。
青山也毫不在意的模樣,從小丫頭手裡端了一碗小硯春給明行葵放在桌上:“姑娘用茶。”
明行葵接了茶盞,是恰好的溫度,不燙手,正好可以入口。
“那……你還記得你的家是在哪裡的嗎?”明行葵道。
青山細細想了想:“河北。”
“别的就記不清了。”青山笑了笑,“這還是我同那人牙子呆久了,一日酒後她自己同我說的,隻說我好福氣,同她一路從北走到了南,江南多富饒。”
明行葵不知為何,眼裡一酸:“……那過幾日,我同母親說,帶你出去逛逛,你來這裡不久,又沒出去過,想必這附近也沒逛過。”
青山眼中一亮:“我可以出去嗎?”
明行葵笑着點點頭:“母親喜歡遣人去山禅寺上香,我過幾日問問,看看能不能帶上你和青梅。”
青山露出一個綻放的笑:“多謝姑娘!”
明行葵沖她笑了一笑,心中隻覺得心酸,在這裡,像青山一般的人,恐怕隻多不少,恐怕,青山的出路已經不錯了,明行葵一時間有些難以去想象更底層的人。
*
用完飯,收拾妥當,明行葵往精舍去。
到了精舍外頭,出乎意料的,明行葵沒聽見隔壁慕學齋的朗朗讀書聲。
明行葵有些疑惑,過去瞧了瞧,隻見裡頭空無一人,隻有空落的桌椅。
“大哥哥今日沒來上學?”明行葵進了精舍,好奇問明行可道。
明行可手裡拿筆,聚精會神的寫着字,待寫完一張後才長舒一口氣:“大哥哥不是搬去池館了嗎?紀先生就在外院,大哥哥平日裡走兩步路就到外書房找紀先生了,大姐姐又不在,紀先生便不必過來了。”
那一張大字,明行可小心翼翼拿了扇子去扇風。
對了。
明行誠往池館去了,那以後慕學齋就空了。
“也不知道大姐姐什麼時候回來。”明行可嘟囔道,“若是大姐姐回來了,大哥哥也能在慕學齋上學了。”
明行葵一笑,打趣她:“還說從此以後不往大哥哥那去了,三姐姐,羞不羞。”
明行可耳朵一紅:“小妮子别胡說!”
明行絡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寫字,明行葵沒忘跟前去,借着光影瞧了瞧她,隻見明行絡手底下那一張字,一張紙密密麻麻寫滿了不知道什麼,從光下一瞧,那字迹映着光影,晃了明行葵的眼。
明行葵連忙撇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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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用完了飯,明行可和明行葵說閑話:“隋先生等開春了便要和隋家太太一同回去。”
明行葵瞧着明行可做的針線,一個細細窄窄的雪灰色布套子。
“這是做什麼的?”明行葵好奇道。
“笨呀你!”明行可撇撇嘴,張手取在自己手心裡,“扇套呀。”
明行葵笑着道:“三姐姐真是欺負人,我見得少,不知道這是什麼,就要說我,我回頭可要同陳姨娘說。”
明行可抿嘴一笑:“不說你,不說你,給你瞧。”
明行葵接了那扇套上上下下都瞧了個遍,隻見那雪灰色的扇套上面繡着一朵明行葵叫不出名字的花,上下翠青的枝,點綴着幾朵小花,最上面的地方還繡着富貴祥雲。
“三姐姐繡的真漂亮。”明行葵笑道,“這祥雲紋真好看,定是給大哥哥的吧?”
明行可笑着點點頭:“大哥哥搬家,該送東西做喬遷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