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秋月白隻是面無表情輕輕一聲:“呵。”
陸绯衣的尾巴又垂下去了。
他說:“那要不你就當不知道呗,我又沒幹什麼……”
秋月白說:“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可什麼都沒做,我守規矩得很!”
秋月白一提昨天他又炸了,他還記得自己被誤會幹壞事呢。
秋大美人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慢吞吞說:“哦,那就這樣罷。”
陸绯衣松了一口氣。
然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吊着一顆心——明明秋月白說“算了”,他就應該坦蕩的放松下來,但不知怎麼的陸大魔頭又覺得哪裡不舒服了,就好像面前這個人追究不是,不追究也不是。
仿佛自己内心也在期待什麼。
實在是奇怪。
這時候秋月白又開口:“說起來……”
陸绯衣支起耳朵。
“你這樣多久了?”
陸绯衣愣了一下。
“就是你有這個想法多久了?”秋月白耐心的重複了一遍。
陸大魔頭咳嗽一聲,含含糊糊說:“什麼多久了不多久了,我又不知道……”
“唔。”秋月白點了點頭:“那可能沒有多久,也許是我最近沒太注意分寸與距離,年輕人容易心猿意馬也是常見的。”
他好像真的不在意陸绯衣對自己抱有什麼樣的情感,隻是以一種平常心去對待,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惶恐和緊張的地方。
而這句話,又仿佛将陸绯衣的情感置身于一個沖動、冒失與心血來潮的境地,好像隻要陸绯衣冷靜一下就會想開了。
陸绯衣感覺心裡好像被針紮了一下。
偏偏這時候秋月白又說:“如果你實在難過,我可以為你去求兩副藥……也許喝一段時間就好了,不用太擔心。”
陸绯衣:“?”
等等。
他說:“這個是喝藥就可以調理好的嗎?”
秋月白說:“不知道,但萬一呢?”
陸绯衣:“我覺得不太行……”
秋月白:“反正,你也不止這一個毛病,喝點藥也沒什麼。”
陸绯衣:“?什麼意思?”
秋月白偏頭看他,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集,陸绯衣的心跳忽然一滞。
卻見對面的人笑了一下,眼神像一泓秋水,而後又看向前方,還是那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随口說:“逗你的。”
陸绯衣的心裡又咯噔一下。
“不過。”秋月白頓了頓,接着又說:“你不用太緊張,以前喜歡我的人就很多。”
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因此我也不會太在意你的喜歡,所以你不用緊張。
陸绯衣知道他的意思,心慢慢冷下來。
好像冷靜了。
但是又沒有徹底冷靜。
像秋月白這樣優秀又外貌出衆的人,有很多人喜歡過他是很正常、很應該的,隻是陸绯衣從來不覺得自己與其他人一樣,他一直覺得自己與衆不同,故而推導出來他的喜歡也應該是獨一無二的。
但這些在秋月白的眼裡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春花秋月,美則美矣,實在常見。
他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在秋月白并不急——或者說,并不關心陸绯衣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外界給予他的情感就像永遠無法及身的風,永遠隻能擦着他的周遭而過卻無法吹進他的心裡,他總是淡淡的,又像亘古不變的冰川,偶爾的柔情也不過是随手的垂憐罷了。
終于,陸绯衣感覺自己徹底冷靜下來了。
他用手枕着後腦勺,擡頭看向遠山,歎了一口氣說:“好罷。”
也許這種沒來由的情感真的會在短暫的濃重之後漸漸的減淡直到消散罷。
……也許就像秋月白的意思,過一段時間自己就不會再想什麼喜歡了。
他又歎了口氣,壓下心中那一絲絲的不甘心。
秋月白還安慰他:“天涯何處無芳草。”
陸绯衣說:“你真看得開啊。”
一段感情還沒有開始就被掐滅了,偏偏那個掐滅了的人還無比坦蕩,坦蕩到可以反過來安慰自己。
怪奇妙的……
秋月白又說:“你的時間還很長。”
他是真的這樣想,并非胡亂說些什麼去開導對方,而且秋月白的内心也并不很想陸绯衣真的對自己抱有什麼樣的情感。
就像他說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他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很值得喜歡的人,如果是因為臉,那樣膚淺的情感本來也不能長久。
像陸绯衣這樣年紀還正好的人估計過一段時間就忘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陸绯衣被他這麼一說一點興緻都沒了,甚至有些惱意:“好罷。”
就這麼一點微薄的惱意他還不敢讓對面的人聽出來,刻意壓得死死的、偷偷摸摸的。
秋月白果然點點頭,隻是很贊同他能夠迷途知返的态度。
經此一事,平時很愛說話的陸大魔頭都突然安靜下來,倒讓人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不過秋月白料到他可能心裡還沒有完全想開,覺得這個時候還是讓他靜一靜比較好,也不主動與他說話。
但到了陸绯衣心裡,他想的卻是這個人真無情。
陸大魔頭心中有些隐隐的氣憤。
……不喜歡别人也不讓别人喜歡自己,還故意不理他。
太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