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有一桌剛來的客人,嗓門大的出奇,聲如洪鐘:“小二!來三斤牛肉,再把你們這最好的酒端上來!”
點的菜太過具有代表性,不用問就知道,混江湖的。
應容許暗暗歎氣,他算是發現了,這個世界的江湖人就像npc,走到哪都能刷新出來一批。
那桌喊的牛肉言猶在耳,吃了好幾天素菜的應容許被帶得不自覺腦補起醬牛肉的樣子,鹵成深褐色的牛肉剛從鹵汁中撈出來,切成厚片,透亮的筋橫在紋理中……
腦海中biu的蹦出來食材原本的模樣,當初他是從菜市場買的剛殺的牛,肉切下來時神經還在不住跳動。
“……”應容許臉綠了。
他把筷子拿起來,挑起面就往嘴裡塞,吃相斯文中透露着兇惡:面挺好的,他就喜歡吃清淡的口!
那桌江湖人閑聊的動靜也不小,一字字往耳朵裡鑽。
“來繼續說——徐兄,你當真看見那楚香帥了?”
“那還能有假!也是我運氣好,路上盤纏不夠便去接了個短工,跟着人去那員外府邸時,正正巧撞見錢員外面容驚駭,失聲說:‘竟是那小賊’!李兄你也清楚,徐某生來好奇心就重,我老娘都說我是貓兒變的,怎能不留意?”
姓徐的江湖客說:“我倒也納罕,知春鎮地方不大,哪來的寶貝能把楚香帥引來?做活時留了個心,你們猜我聽到什麼了?”
同桌人捧場問:“聽到什麼?”
他壓低聲音:“楚香帥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聽聞錢員外在密室中藏匿了一朵西域而來的寶石花,傳說那可是給上面進貢的!”
同桌人小聲嘩然。
“我特意夜半找了個能看見錢員外府邸的高處等待,果然,一人踏月而來,錢員外仗着層層把守,自認為布下了天羅地網,見到楚香帥的瞬間便指着他怒罵挑釁,我心都揪起來啦,卻見……”
他喝了口茶。
應容許也跟着喝了口湯。
把偷聽偷窺說得這麼清新脫俗,哥們口才不錯,不去應聘說書人真是浪費天賦。
賣夠了關子,姓徐的江湖客在同桌人的催促下放下茶杯:“卻見楚香帥迎着月色,從懷裡掏出一朵在月下透亮如水的花朵,他竟是未驚動一人,早已拿出了東西!”
同桌人:“嚯!”
應容許:哇!
那邊應該是楚留香的腦殘粉,把楚留香和員外對峙逃脫的事情添油加醋,講得像是楚香帥夜盜皇帝私庫,驚心動魄的。就着故事,應容許不知不覺把一碗面吃完了。
再往後就是些互相吹捧的閑篇兒,沒了故事聽,應容許把飯錢放到桌上,出了客棧。
即便在城裡,空氣也依舊清新到聞一下都心曠神怡,應容許感慨:“要是有網絡就更好了。”
網瘾青年被迫戒網,應容許一路上無聊到自己和自己翻花繩玩,總算進了城,他順着道路溜溜達達,見到什麼新奇的玩意兒都停在攤前看一看。
他和一群小孩兒圍着做糖人的師傅看了老半天,忍不住花錢請人做了個猴子樣式的,銅闆沒花幾枚,屁事還不少:“在猴子手裡捏個鐵棒呗?脖子上再系個披風!能給猴子捏出來金甲披身的效果嗎?”
糖人師傅:“……不行,最多能捏個棒子。”
他懷疑這人是來找茬的。
應容許一臉可惜:“披風也不行嗎?弄個紅的,多威風啊!那在猴子頭頂捏個翎羽出來行嗎?”
糖人師傅三兩下捏出一隻樸實無華的拎鐵棒的小猴子,悶頭遞過來。
應容許難掩失望的拿起來轉轉:“翎羽也不行啊。”
旁邊有人帶着軟糯口音問:“猴子頭上戴翎羽?”
轉頭一看,問話的是個嬌俏可愛的姑娘,兩根長長的辮子随着歪頭的動作一蕩,撲面而來的少女感。
“猴子腳底下還能踩筋鬥雲呢,一翻就是十萬八千裡。”應容許說着,嘎嘣把半個猴子腦袋啃了下來。
姑娘牙齒一陣幻痛,下意識捂住嘴。
“甜兒!”兩個姑娘結伴過來,長相各有千秋,都是美人,笑着招呼:“看糖人呢?不行啊,我們甜兒前幾天不剛吃壞了牙?”
“嗳!”宋甜兒跺跺腳,“不要說啦,不要說啦,我看這位小哥咬糖人,牙都開始痛哩!”
應容許滿臉無辜,嘎嘣啃掉剩下半個猴腦袋,笑出一口白牙:“沒辦法,牙口好也是天賦。”
說來奇怪,應容許天生嗜甜,白米飯都能拌白糖吃,但就是不長蛀牙。偏偏人還嘴欠愛犯賤,上學時候屢次三番在犯牙痛的同學面前晃蕩,惹衆怒好多次都不長記性。
尋人來的兩位姑娘見他這幅樣子抿唇一笑,還未開口,前面傳來一聲慌亂的呼喊:“落水了,有人落湖裡了!”
幾人循聲望去,糖人攤就設在湖畔,湖中泛着幾條小舟,其中一條上的人落在水中,那人不通水性,撲棱了兩下沒抓住舟尾,眼看着就往水裡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