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哲也搖搖頭，“我還是更喜歡看書。”

“哈——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輸給《純粹數學與應用數學概要》啊！你重新選！”江戶川亂步搖晃小林哲也，試圖讓他撤回重新發言。

然而小林哲也非常堅定地别過了臉去，“是時候回家了。”

“哲也你個笨蛋！重新選啊！選擇我啊！”

——

雖然小林哲也堅定地拒絕了江戶川亂步，但江戶川亂步對着小林哲也異常窮追不舍，這種窮追不舍甚至一度讓福澤谕吉覺得小林哲也是不是給江戶川亂步下了蠱。

每天拼命将人往家裡帶就算了，怎麼去工作場合也要帶着，還是手牽手。

“福澤先生，哲也是我的助手！”江戶川亂步高高舉起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給福澤谕吉看，像是貓咪在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你好，福澤先生，今天我是亂步君的助手。”然而戰利品小朋友表情冷冷，身上萦繞着一種生無可戀的氣息。

江戶川亂步倒是非常得意，“誰讓哲也輸給我了呢，願賭服輸，願賭服輸啦。”

好在小林哲也是一個聰明程度不輸給江戶川亂步的小孩，武力值也讓人可以安心，并不會給工作帶來太多麻煩，甚至還能幫忙減輕一點麻煩。唯一讓福澤谕吉感到頭痛地就是小林哲也似乎太寵江戶川亂步了一點。

看着小林哲也熟練地投喂江戶川亂步，陪江戶川亂步一起對着委托人大聲輸出，甚至最後在江戶川亂步累的時候直接背着對方……福澤谕吉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江戶川亂步應該要比小林哲也大4歲吧，為什麼反而是小林哲也在照顧江戶川亂步啊？

亂步他真的沒有給小林哲也下蠱嗎？

——

然而時間是不會因為快樂而暫停的，少年少女也不會因為彼得·潘而放棄成長。

半年後，還是初見的圍牆上，江戶川亂步和小林哲也肩并肩坐着，貼得很近。

“喂，哲也，你真的要走嗎？”

“嗯，應該就是明天了。”

小林哲也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神卻看向空中，像是追随着某人的身影。

“你其實可以留下來的，我可以和福澤先生說，我來養你，我們可以一起賺錢的！”江戶川亂步少見地焦急了起來，甚至說出了小林哲也最不願意被碰觸的話題。“你應該知道你那個哥哥選擇了一條怎麼樣的路吧，他根本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小林哲也點了點頭，語氣非常平靜且自然，“可是他需要我啊。”

“我也需要你！我比他更需要你！”江戶川亂步揪住小林哲也的袖子不肯放開。

像是沒有想到江戶川亂步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小林哲也烏黑的眼睛眨了眨，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輕将衣袖從亂步手裡扯出來，用自己的手替換了進去。

他的手非常暖和，雖然有一層薄繭，但是江戶川亂步平時很喜歡捏。

今日的江戶川亂步卻沒有心思，隻是靜靜地感受着被握住的感覺。

“亂步還有福澤先生，可是他隻有我了。”

在這個時候，江戶川亂步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小林哲也是一個固執、死腦筋的混蛋。

為什麼不可以留下來一起生活？

明明在這大半年裡我們相處的時間更多不是嗎？

明明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更開心不是嗎？為什麼一定要離開？為什麼要離開我？

“亂步，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從來都沒有那麼開心過。”

“是你教會了我要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心，教會了我要說出自己的想法。”

“謝謝你，亂步。”

小林哲也對着江戶川亂步露出微笑。

他很少笑，所以江戶川亂步有的時候會故意逗他笑，但是此刻江戶川亂步覺得對方不應該笑。

于是江戶川亂步别過頭去，他不想看，也不想聽到小林哲也接下來的告别。

但小林哲也依舊說了出來。

“如果是以前的我，會怎麼道别呢？說不定不聲不響就離開了。”

“但是現在的我隻想把所有甜甜的糖果送給我最好的朋友，讓他不要覺得離别是苦澀的。”

小林哲也笑着将他整整一口袋的糖果都一一塞到江戶川亂步手心，然後輕輕、輕輕地抱住了江戶川亂步，比以往都要更溫柔。

“亂步，我先走啦。”

溫熱的懷抱被晚風吹散，少年的背影被夜幕侵蝕。

在那一天，江戶川亂步失去了童年最要好的夥伴，得到了世界上最難吃的糖果。

“福澤先生，我不明白為什麼哲也一定要走。”江戶川亂步将頭埋在臂彎裡，不願意擡起來。

“因為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福澤谕吉回答他。

“但有什麼事情是比快樂還要重要的呢？既然可以選擇快樂，為什麼一定要選擇痛苦的分别呢？這也太傻了不是嗎？”

“亂步，你應該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去完成的事，也沒有誰和誰是永遠不會分别的，這是成長的一環。”

“……那為什麼分别的時候哲也沒有哭，他不難過嗎？”江戶川亂步想不明白。

福澤谕吉的手摸了摸江戶川亂步的頭。“他也一定很難過，但是亂步，哲也君他長大了。”

長大了就不會哭了嗎？長大了就能笑着道别了嗎？

江戶川亂步突然想起了兩人一看完《彼得·潘》之後一起發出的感慨。

——真不想長大啊，長大以後，就看不到彼得·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