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隻聽“嘭——”的一聲,房門被用力地關上。
松田陣平他們兩個走了,房間裡隻剩下我和太宰治。
沒有了觀衆,便也沒有了演戲的必要。
太宰治松開了抓住我發尾的手,與我拉開距離,我也終于能放下緊繃的身體。
我沉默地打量着娴熟地從我手中奪過蘋果然後靠窗一口又一口吃起來的太宰治。這個人剛剛還笑着說把蘋果送給我,結果現在就自己拿走吃起來了。
好難理解這個人。
不過如果讨論的話題涉及普通人不能知道的東西,确實應該等松田降谷他們走遠一點再說。
像是印證此時的氛圍或者心情,窗外的太陽也被雲朵罩住了,原本燦燦的陽光全都被收走,房間裡再次變得陰郁起來。
哪怕靠着窗,太宰治的臉上也始終蒙着一層陰影。
他好像整個人也變得陰郁了起來,不,那也許不是陰郁,而是真實。哪怕嘴角似乎還噙着一絲笑意,但也看起來并不真切。
我聽着蘋果被一口又一口在口腔裡咬碎的聲音,後知後覺自己肚子有點餓。
我的餘光瞥到放在櫃子上的塑料袋,那是降谷零帶來的,看體積他買了不少,我光看塑料袋透出來的那點色就知道裡面有我喜歡的菠蘿包和草莓牛奶。
降谷君真是個細心的好人。
吃的時候得看一下小票多少錢,之後補給降谷君,朋友之間更要明算賬。
“該不會還在想我把蘋果送給了你又拿走這件事吧?”
大約是五分鐘後,太宰治終于細嚼慢咽完了一顆蘋果,單手拎着剩餘的蘋果核,朝我提問。
“并沒有。”
我後面并沒有再想哪怕一點蘋果的事情,所以我很誠實地回答。
比起蘋果,我還是更喜歡吃菠蘿包些。
“哎呀,我不信,明明哲也君都在想怎麼拔掉針頭來揍我一頓了。”
我動了動左手,并不反駁,沉默地看着太宰治又開始裝腔作态。
“不是我不給哲也君吃,這可是‘禁果’,吃了之後就會被懲罰去另一個世界哦,哲也君該不會想與我一起‘私奔’吧?”
所以吃蘋果=吃禁果,遠離醫生=去另一個世界,一起死=私奔嗎?
好冷的笑話。
“哲也君,你對你的異能力了解多少?”
我黏在塑料袋上的視線終于收回,望向突然話鋒一轉的太宰治。
可能是因為我看過劇情這個人并不是壞人,我并不害怕他沒什麼表情的樣子,更不會亂了陣腳。
“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如此說道。
“呼,哲也君沒必要自欺欺人哦,就是你看到的未來,看到的未來啦。”太宰治将蘋果核丢進垃圾桶,行雲流水地蹦上病床,伸出兩根手指直指我的眼睛。
他的手指停在我額前大約5公分的地方,因為距離過近,我看的時候已經形成了重影。但是哪怕感覺那手指即将戳到我的眼球,我依舊沒有閉眼或者做出防禦的動作,我安靜地等待着太宰治接下來的話。
他會說的,就算我什麼都不說,因為他都知道。
興許是見我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太宰治沒趣地收回了手,在空中擺了擺後撐在床上,歪着頭朝着我抱怨。
“真是的,哲也這樣不配合不就是把工作全都交給了我嗎?算啦,看在我們這次合作還算愉快的份上,那我就有話直說吧。”
他保持着那種吊兒郎當卻又正經的态度,笑着對我說道。
“小林哲也,你擁有着看到“與自己相關的随機未來”的異能力,名為【潘多拉的盒子】,以上,都是你告訴我的。”
“而你沒告訴我的是,你的異能力暴走會讓你失去生命和記憶。”
——
聽完太宰治的講述後,我的心情一時間如同波濤那樣洶湧起伏,不過一切最終都歸于平靜。
比起自己擁有異能力的猜想得到了驗證,還是太宰治和我清白的關系更加令人安心。
喜報,我和太宰治并不是什麼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隻是普普通通的合作對象。
悲報,我好像真的有一個不受控制的異能力。
哪怕到了現在,我對于自己有異能這件事情依舊沒有什麼實感。可能是因為在我的認知中看到準确的未來這種事情本身就過于虛無缥缈,要我相信我看到的是未來,我更甯願相信我看到的隻是某種未來可能性。
但是面對太宰治掏出來的監控視頻,我最終還是隻能在這鐵證下認清自己曾因為異能力暴走而陷入短暫失憶的狀态這一事。
這個異能力存在着風險和不可控性,這是太宰治想要告訴我的。
“你的高燒是因為異能力暴走引起的,常規的藥物治療并不會起作用,而是需要消除異能力或者限制異能力的存在——比如我。不過哲也君本身還有一點睡眠不足引起的低燒啦,所以現在還是需要吊水哦~”
“至于你的身體情況請不用擔心,醫院這邊我已經拜托專門的人處理過了,醫藥費也支付了,哲也君今天就放心在醫院趕作業吧。”
“所以那份‘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家了’的紙條是太宰先生留下的嗎?”
也許是因為被安排了的不爽,我突兀地開口詢問。
“哎呀,這種事情哲也君應該是可以理解的吧,轉移注意力的手段,畢竟誰會相信一個高燒中的人會在後面報警聯絡警方調動消防呢?這都是為了哲也君好哦。”
太宰治笑了,又恢複了那種暧昧不清的态度。
他這個人像天氣一樣變化無窮,舉止也總是若即若離,我其實也并不在意他的行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個人的目的。我隻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之後又想做什麼?
“那麼,太宰先生的目的是什麼呢?想要我做什麼呢?”
我盯着那雙鸢色的眼睛,像是想要從兩灣泥潭中找出掩埋已久的真相。
“我想和你再合作一次,哲也君,我想讓你恢複記憶,而作為交換,你可以要求我為你掌控異能力,這就是我的合作内容。”
坐在我對面的太宰治朝着我伸出了手,他說得極為坦誠,像是發自内心地這樣希望着。
但是我的内心卻已經笃定,事情不可能那麼簡單。
怎麼會有人把好處全給别人?
尤其這個人還是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