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丢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身形是不符合年齡的輕盈,幾個呼吸間就拉開了一大段距離,完全沒有要說明一二的意思。
顧不上其他,時年緊跟在他的身後。
任務面闆還是那幾行字,沒有任何的變化。
廣袤荒漠之上,紅日微垂,但溫度沒有絲毫的下降,依舊在無情地炙烤着大地,這是時年未曾見過的場景。
男孩一路狂奔,時年追逐其後,興許是到了什麼隐藏區域,遊戲面闆上連坐标都不再顯示。
過分真實的體感讓時年隻覺空氣中都彌漫着火星味,高速消耗之下,個人面闆閃爍着微微藍光告警,點開一看,是藍條Mp已經見底。
時年不得不暫緩腳步,從背包裡掏出一瓶藍藥。
察覺到他的動靜,前方的腳步也放緩了一些。男孩側着頭用餘光偷瞄他,見他掏出玻璃瓶,裡面盛着少量的液體。男孩沒忍住抿抿幹澀的嘴巴,視線上移與時年目光一對視,又快速扭了回去。
……
“要來一瓶嗎?”望着枯草般的後腦勺,時年出聲。
話剛出口時年就有點懊惱,他大概是腦子抽了吧,對着個Npc問要不要來一瓶道具。
都怪這遊戲,做得太真實了也不好,他居然覺得從一個Npc眼裡看到了渴望。
但收回前言顯然不行,因為前方磨蹭的步伐一聽到這話,徹底停了下來,裝作無意又忍不住回頭看他的男孩,眼睛裡是竭力隐藏的渴望。
不是,星輪你在搞什麼。這麼可愛的Npc模型放在沒人的地圖裡藏着掖着,就這怯怯的小眼神,灰頭土臉的可憐模樣,都能單開個養成遊戲,再不濟做成宣傳廣告,父愛母愛泛濫的玩家還不排着隊送錢?
時年心裡吐槽遊戲公司的暴殄天物,行動上一點沒含糊,幾步追上身體誠實站在原地的男孩。
見他靠近,男孩手反射性伸向背後的迷你弓箭,直到時年真的将手中的藍藥遞過去,男孩才放下别在後面的手,僵硬地接過來。
他捏着玻璃瓶頸口,隻盯着時年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聯想起先前追着他要“證明”的Npc,時年意會又掏出一瓶一飲而盡,“沒毒。”
看到時年的動作,男孩微微猶豫,渴望與理智在交戰,前後最終還是占了上風,瓶身傾斜喝了進去。
小丸子制藥的時候會随心放些順路采集的漿果原材料進去,這樣出廠的藥劑也會帶上不同的味道。
作為對大客戶的優待,她為時年準備的藥劑都是定制的口感,略帶些清甜,時年對這個味道很滿意。
顯然對面的男孩也很滿意,時年能看到對方入口的瞬間,灰褐色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本就算不上快的動作更是放慢幾分,一舉一動都帶上了些珍惜的意味。
喝完的男孩戀戀不舍地舔舔下唇,擰緊瓶塞,将空空的玻璃瓶遞還給時年,“謝謝。”
玻璃瓶其實沒有必要回收。就像小丸子制藥喜歡放雜七雜八的果實一樣,時年也習慣性将瓶子當成了材料,随手收進背包。
看着男孩的目光還在玻璃瓶消失的位置流連,時年問他:“還要嗎?我這裡還有很多。”
他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可能是對方異于常人的外表和狼狽的模樣,明明是神秘的精靈種族Npc,卻像隻可憐的小貓一樣,時年難得被激起了幾分同情。
男孩并不因為時年的話感到欣喜,隻搖了搖頭,“不浪費,這很珍貴。”他擡頭看了眼天色,紅日依舊高懸,卻比之前顔色更深了幾分。男孩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來,“得更快一點,天要黑了。”
興許是時年的善意讓男孩放下戒備,他不再像先前奔跑時拉開一長道距離,就着時年全力奔跑的速度,男孩還是在前方領着路,兩人之間卻更近了一些。
“天要黑了”,男孩這話時年隻當是Npc想結束話題,畢竟太陽雖然位置下降了一些,以生活常識來看,離完全落下明顯還需要很久的時間。
不過他顯然忘了一點,遊戲設定中,一切皆有可能。
落日比時年想象中的快太多了,餘晖将荒漠上奔跑的兩人影子不斷拉長,灼燒一切的烈日收斂了熱度,什麼都沒留下。褪去溫暖的靜谧大地上寒意在蔓延,就連空氣裡似乎都彌漫起了一股不詳的氣息。
男孩遷就着時年的速度,預期行程被拉長了不少,看着逐漸步入黑暗的荒漠,即将到來的危險容不得他再隐藏下去。
男孩的手避開沾滿沙塵的褲子,在腰側還算幹淨的皮料上摩擦了幾下,回過身接近時年,“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