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一級強度,和兩天前真人在地鐵站将人類改造而成的咒靈一樣擁有肉|體,無法調伏。被詛咒侵蝕的人類?特殊的術式效果?還是受肉的咒物?
但總歸處理起來不比眼前這個哭得撕心裂肺的男孩要難。
“我很抱歉,但他已經沒辦法救了。”
蘇原按着掙紮不斷的中年男子,用手機将翻譯後的日語外放。
衣物遮擋下的四肢腐爛變形、面部融化凹陷……經過可以通過改變靈魂來修複肉|體的真人确認,這位受害人确實是無力回天。
“我不能把他這麼留在這。你要和他告别嗎?”
男孩渾身顫抖地說不出話,被打濕的口罩亂糟糟地糊在臉上,他噙着眼淚拼命對蘇原搖頭。
所以是早就意識到父親已經沒法救治,所以才不讓他多看一直趕他走嗎?
蘇原歎了口氣。
咔嚓。
……
等蘇原盡量安頓完出門時,時間已經走過了十點,距離最後一班返程的車次還有差不多二十分鐘。現在抓緊的話應該能趕上,但在這種情況下留一個小孩子在這裡總歸是不太放心,還是等警察來了再離開吧。
蘇原在不遠處樓棟的陰影間停下腳步,低下頭回伊藤步的消息。
說起來雖然一切順利,受害者親屬剛剛也平複心情報了警,等警察過來就能徹底收尾,但他總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先等一等。
蘇原删掉對話框裡未發出的文字,深吸了口氣将受到喪父少年外露情緒影響的心情抽離,捋了一遍這次任務的大緻流程。
一個沒有接取門檻,開放給低級詛咒師的委托。
準一級強度。
如果他實力不夠強會怎麼樣?
或者說,如果他當時本人直接進走進那間屋子會怎麼樣?
會死。
……
為什麼要在會客室供奉?
受害者異變到這種程度今天晚上才發生的嗎?
以及——
把手機揣回口袋時摸到了一個圓球,是那隻從男孩家門口牆上險些掉到男孩臉上的咒靈。
就好像一道閃電從腦海劃過,将一直以來被蘇原忽視的那點違和感照得雪亮。
一個即使咒靈險些落在臉上也視若無睹不做閃避的孩子,要麼是看不見咒靈,要麼就是見慣了咒靈。
因為隻是個毫無威脅感的孩童,他下意識以為是前者。
但如果不是呢?
蘇原想起在他第一次拉開房門時背後男孩的那聲驚呼。
當時屋内中年男人的位置是在靠着他這邊的房間牆角,所以在他側後方貼着走廊牆壁的男孩按理說根本看不到屋子裡的人。
那對方在詫異什麼?
隻是因為被他拉開的門嗎?
還是說……
看到了他召喚的咒靈呢?
一隻是有針對性惡意放出還突臉的咒靈,另一隻是保持一定距離并且對人類毫無攻擊意圖的咒靈。
對前者視若無物,對後者做出明顯反應。
兩者的差别是?
一個是四級咒靈,一個是一級咒靈。
而屋内的東西,是準一級。
蘇原轉身向來路沖去。
.
一腳踹開房門,蘇原回到幾分鐘前的事發現場,不斷考量是否誤判的心在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後徹底沉了下去。屋裡燈還亮着,會客室門口走廊上中年男人畸變的屍體仍蓋着床單,陳舊的獨棟住宅内唯獨不見了那個哭泣的男孩。
不到四分鐘,就接觸期間對方展現的身體素質來看,應該走不遠。
兩隻頭部尖銳的小型咒靈擊碎會客室的窗扇玻璃,蘇原蹬着窗框幾下翻上屋頂。
入目是一整片獨棟住宅群,形态各異的屋頂在眼前鋪開,一棟緊挨着一棟的房子幾乎占滿了視野。雜亂、住戶衆多、搜尋難度大。
【以這裡為界,往西邊。分身盡量多,保證聽覺,強度無所謂。】
縫合臉的咒靈爆成無數拇指大小的碎塊朝蘇原指向的方位傾瀉而去,剩下一個拳頭大的本體落在蘇原肩膀。
咒靈操術無法讓術式持有者與調伏的咒靈共享視野,但是咒靈真人能夠複數個分裂的分身與本體之間能做到這一點。雖然控制範圍有限,并且制造的分身越多其各方面屬性就被削弱得越厲害,但用來探路或搜索都非常方便。
他剛剛沒走多遠,如果那個男孩往他的方向逃離,那他必然不會毫無察覺。奔跑會制造聲響,強闖他人住宅耗時且動靜同樣不小,如果對方是為了躲他,那最優的選擇無疑是直接藏身在這片居民區錯落參差的樓棟間。
這小子,在這裡跟他演呢……不,可能也不完全是演的,如果他所料沒錯,屋子裡死亡的中年男人大概率不是男孩的父親,而被他祓除的對方體内的詛咒,極有可能就是那個男孩的作品。
所以哭成那個樣子,怕不是在心疼自己的咒物或者式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