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此時站在黑羽軍駐紮地外,裡面已經有不少人在催赤霄了。
赤霄很煩,招招手讓兩位弟子請了兩人進去:“不留下來幫忙想幹什麼,去添亂?你們兩個老實呆着,加固結界。”
又回頭對杜漸說:“還不走?怎麼,你想留下來幫我?”
“國師大人沒有什麼想說的了?”杜漸背靠枯木,臉上的陰影晦暗不清。
“……”赤霄深吸一口氣,轉成傳音才道:“我族有一物,名為無相鏡。”
杜漸倏地直起腰,瞥了一眼白坪和喬錦遠去的背影。
“無相鏡生來與陣法相結合。萬物皆有相,超脫世俗為無相。無相鏡在寒水宗成立之時便早已深埋入地,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哪怕寒水宗在現世滅了,也能以無相鏡翻轉超脫。”
“什麼?”杜漸從來沒這麼費解過,有些懷疑自己,“意思是,無相鏡可以帶你們全宗,翻轉到另外一個地方?”
“接近。隻是無相鏡到底要怎麼用,誰也不知道,記載裡沒人用過。據我所知,它其實相當于一個結界,在裡面人與現世部分通感,但是同時也做到了隔絕。”
“……你的意思是?”
赤霄語重心長道:“我的意思是,倘若真有那一天,我将啟用無相鏡,交部分權柄給你。”
杜漸心說這都什麼事,嚴肅道:“你就不怕我做什麼?”
“無礙。”赤霄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盡快走,“走吧。到時候你要是打破了無相鏡,也無所謂。”
杜漸不再回頭看她,而赤霄卻在他走後不久,突然嘴角溢血,不由得愣住了。
她加在淩渺身上的護身術法,破了。
突如其來的一陣強勢的靈壓直直沉了下來,淩渺還拖着一個小累贅。這小孩修為估摸才練氣,怎麼能扛得住?她一時做不到兩全其美,幹脆把赤霄加在她身上的護身術法調出來擋了一下。
數道寒芒迸發,破碎的術法化作萬千白鱗,消失在飛揚的雪花中。
南宮微立在雪中,身形如松,眼神無光。
他身着繁複的神服,額間神紋如滴血一般,停下威壓後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冰天雪地的,淩渺忙出一頭白汗。
前不久南宮微在那陣法裡在冰鳳殘魄上留下了一抹靈識,結果淩渺和杜汜眼睜睜看着他周身氣場一變,再看時,連衣物都不一樣了。
她看不見南宮微腕間的紅繩,被厚重的袖袍擋的嚴嚴實實。
起初他們走出密道時還算正常,南宮微隻是一直沉默——沒人在意,因為他平時就這樣。
誰知走到一半,淩渺背後一涼,眼疾手快地拉着杜汜往身後塞,想也沒想用了護身術法擋——因為很方便。
怎麼在冰鳳殘魄上留抹靈識還會無差别攻擊?
淩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杜汜哭哭啼啼大喊:“伯伯救命啊!!長老要打我嗚嗚……”
杜漸差點腳底一滑。
“怎麼回事?”他看見淩渺半抱着杜汜,後面還站着一個垂頭的南宮微,雪地上一片狼藉。
“孤是不行了,沒有這麼大能耐管你們長輩了。”淩渺很疲憊地擺擺手,“看看,這都什麼?”
杜漸就算再傻也猜出來了,懊悔道:“這事是他不對,隻是眼下陛下再和他一起走也不妥當了,我處理,陛下想要我怎麼補償?”
“……算了。”淩渺牽着杜汜的手,這會兒杜汜倒是不怕女帝了,因為他更怕長老。“他沒下殺手,威壓而已,但他這是怎麼?這麼危險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
“孤帶他先去主殿,搞清楚了,再來找孤。”
杜漸有些手足無措,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到了南宮微面前,捧着他的臉,氣息不穩道:“你怎麼了?”
南宮微垂頭不語,從杜漸這個角度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忽然,南宮微暴起,滔滔不絕的威壓重重壓在杜漸身上。明明身着狐裘,胳膊卻像快要被南宮微抓着折斷了。
杜漸不敢傷他,任由他抓着,調動靈力來防身。
他似乎聽見南宮微含混地說了什麼,低頭去聽。
“……你是誰?”
杜漸如遭晴天霹靂。
一天下來這麼多事本來就很費神,他還禦劍跑得這麼快過來寒水宗,結果忙到最後得到的居然是一句“你是誰”,簡直是媚眼抛給瞎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