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方向，她熟悉得很。分明是封魔山之所在，亦是路招搖随夫殉情的地方。

對此，她不止一次地扼腕歎息。

當真癡兒。

這樣孤苦的芷嫣，這樣陌生的芷嫣，委實讓路招搖覺得揪心。所以，在出關之後，她才會下定決心，用一段姻緣牢牢将兩人鎖在一起。

至于那些在此之前曾令她糾結不已的事，對于當下的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不論是久别重逢的愛人，還是日久生情的新歡，這樣的描述，放在她與芷嫣身上，都顯得有些膚淺了。

路招搖想，過往種種，她都不在乎了。她隻想芷嫣好好呆在她身邊，好好陪着她。

隻要自己的愛人能一直這樣開開心心的，縱然她偶爾會試圖透過自己的眼睛去追尋另一個人的影子，她也不會再對此感到吃味了。

她隻想要她好好的……

不知不覺間，眼淚竟無聲無息地淌了滿臉。路招搖卻毫不在意，隻是輕輕地将琴芷嫣的手貼在自己頰邊，聲音悲涼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曾看過前塵鏡的事？”

不然，也不會在将死之時，說出“前世今生”那樣令人費解的話。

“這樣看來，你真是，好狠的心。明知我舍不得你，更加不忍心讓你離我而去——偏還要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愛的人是我，無論身處何時，無論是怎樣的我。”

難道這些時日以來，我的醋意與不甘就表現得那樣明顯，竟讓你從細枝末節中瞧出了不對勁？

“其實，我早就不介意了。既然你的執念能讓你從前世來到這裡，想來你我之間的緣份，是比你與那個人之間還要深上許多的……所以，我又有什麼可醋的呢。”

更何況，我比她要幸運多了。她與丈夫互通心意後，沒多久便踏入封印之中再無音訊。而我，自素山迷陣中蘇醒過來後，便一直與你形影不離，猶如雙生。相比之下，我們兩個相處的時間，林林總總加起來，可是要比他們夫妻倆多得多呢。

唯一的遺憾，便是咱們兩個傻到一處了，為了那則不知真假的預言，竟然關心則亂，到頭來都被命運推着往前走，也害得你一直沉睡不醒。

所以，你若還心疼我的話，便快些醒來吧。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千般情意，萬般思緒，尚未完全袒露與傾訴，便被路十七一聲突如其來的“門主！”所打斷。

聽到路十七咋咋呼呼的聲音，路招搖慌忙擦去滿面淚痕，轉頭看向那個不速之客。

見着她千年難得一遇的淚眼婆娑的模樣，路十七都要驚呆了，嗯嗯啊啊地半天說不出個完整話來。關鍵時刻，還要數身邊的厲塵瀾最為靠譜，見狀輕咳一聲，将二人的思緒拉回，不無欣慰地說道：“招搖，幸不辱命，已經找到拔除心魔的方法了。”

路招搖這才眼神一亮，充滿希冀地問道：“是何方法？”

厲塵瀾道：“古籍記載，有一古陣，名為‘六道金剛陣法’，需要一道法器為引，再以大乘宗師之力，引上古神器的力量，方能開啟此陣。如若成功，便可重塑血肉。”

意識到此陣用途後，路招搖頓感醍醐灌頂。是啊，既然芷嫣的身體已被心魔環伺，眼看着已經生機盡失。那麼，她們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為她重塑身軀，令她醒來呢？

想到這裡，她登時追問道：“法器？是何法器？那個上古神器又是個什麼名堂？萬路門内，可有此物？”

言至此處，厲塵瀾難得輕笑一聲，點頭道：“法器尚需在他處找尋一二，但那上古神器，門中卻是有的。那便是——”

在路招搖略顯驚疑的眼神中，他緩緩說道：“你的，六合天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