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家裡也安靜了。
白瓷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玻璃殘渣,尖銳的碎片蓦地劃破了手,一滴血滴落在地。
她此刻心情極差。
收拾完出了樓,将“夜宵”和垃圾扔進樓下垃圾堆。
“砰”的一聲回蕩在居民樓小區裡。
手機上傳來信息。
譚芝芝約她明天去書店借資料複習。
回了個“好”,白瓷回家關上了門。
在換鞋子的時候,她下意識想找程執鞋子給他擺齊,因為程執總是亂糟糟的一通擺。
可是程執已經不在了。
不知從何時起,程執已經成為她的習慣了,意識到這點,白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神閃過幾分落寞後,黯然失色。
是時候改掉這個習慣了。
夜裡沒雨,白瓷在書桌上寫着卷子,窗外傳來桑葉樹清淡的香氣,蔓延到鼻尖,慢慢地,白瓷伏下身,靠在了臂彎上。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是那年夏天的小巷子口。
白瓷十六歲那年,程執十七歲,是鄰居,是大家口頭浪尖上所說的不良少年。
他總喜歡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走街串巷。
有一次,在白瓷背着書包回家,天色美得像一幅畫,她停下腳步,望着天。
此時的天色,是清淡的藍漸層,橙色像是彙集了魔力,從裡面滲透出來,渲染成了一幅畫。
白瓷拿着相機對準了天空,拍照時,發現鏡頭左下角還有一個男生。
在巷子口靠着抽煙的程執,扣下打火機,額前的碎發在他彎腰點煙時,落在了高挺的鼻梁上。
白瓷手裡拿着相機拍着天空,餘光不經意跑到了街角那個男孩身上。
他身上穿着一隻胖橘貓塗鴉的橙白色上衣,黑色邊條短褲,惺忪眯着眼,那樣子就像上網吧打遊戲通宵了沒睡醒。
對樓扶梯上二樓下來一夥人,幾個男生,喊着他的名字,要走。
電線杆上線彼此連接,知了在枝頭一陣一陣此起彼伏地叫着,練習着大合唱。
少年慵懶“昂”了一聲,背過身混進了一群男生裡面,朝巷子裡走去,一條馬路上,騎着摩托車的人飛速經過,留下長長的尾氣消散在地面。
白瓷好奇地目光尾随程執,河面水光粼粼,泛濫着的白光斑駁了他遠去的背影。
白瓷去看在他離開之前拍下的相片。
少年身影颀長,融入天色,他在不經意間回眸對上了鏡頭,手裡拿着的煙星跌落在地,明滅中墜落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