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梵說着說着聲音輕了下來,盯着湖面心不在焉的問道:“你說,他的眼睛到了這裡能好嗎?”
這個“他”是誰,拉斐爾不用問也知道。
他扭頭看了眼加梵,半長的黑發因為低頭的動作垂下來,擋住了眼睛,模樣和八百年前沒什麼區别,還是一樣的英俊,一樣的邪氣。
有些人長得天生就不像好人,可拉斐爾覺得他看起來又有點不一樣,至少,他現在出神的模樣罕見的有點溫柔。
拉斐爾晃了晃腦袋,軟軟的白發在空中飄了飄,滿眼疑惑,他明明是魔王之心的映射體,卻猜不到加梵在想什麼。
他視線重新回到湖面:“要是好不了,小白爹爹就看不到這些漂亮的花了吧?”
問完又歎了口氣:“那你為什麼不把他的傷全部治好?”
加梵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想對啊,我什麼不?直接治好不就不用在這兒想這個了嗎?
暴露了又怎樣?雖然現在還是魔靈體,保不齊又會被封印進遺址,但那又怎樣,大不了再八百年,他什麼時候這麼束手束腳了?
可他轉念想起白晝費勁心思換了個身份,從無邊小鎮出來的模樣;想起他孤零零站在墓碑前,說沒有被人擁抱過的背影……他心沒由來的軟了下來。
最後魔王大人隻是擡眸,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太明顯了,會惹來麻煩的人。”
“啊,我知道了,那我就用筆畫下來給他看!”拉斐爾想到個主意,高興的蹦起來。
加梵:“你那狗啃一樣的畫,算了吧。”
“哦……”他又坐了回去。
“叮鈴……”不遠處響起了鈴铛聲,才精神點的白發小孩臉色瞬間變的和他的頭發一樣慘白。
加梵鬥篷一揮,将他籠罩了進來,絲絲黑霧纏繞,綠眸半垂,俯視下方。
湖邊,穿着紅衣的魔導師取下駱駝脖子上挂的鈴铛,開始圍着湖邊搖鈴。
沒一會兒又來了好幾隊人,這附近變得熱鬧起來,加梵敲了敲鬥篷裡拱起的一小坨:“再忍一會兒,我看看他們在幹嘛。”
鬥蓬裡拉斐爾縮做一團,緊緊的挨着加梵,乖巧點頭:“嗯!”
阿撒茲勒湖很大,即便剛才來了很多人,大家也都沒有聚在一塊兒,相互之間反而都挺警惕。
本來就不多的遊客,在這群魔導師們到來之後,都小心翼翼的離開了這裡。
起初大家隻是各自搜尋,後面不知是那兩個隊伍發生了摩擦,兩撥人瞬間就打了起來。
一亂,就有人想趁火打劫,于是打架的隊伍由兩個變成了三個,漸漸的又變成了四個五個六個,最後直接成了大亂鬥。
加梵一開始看到的那個紅衣女子的隊伍也不可避免的卷入了紛争中,但那女子始終沒有出手,隻是專注的搖着鈴铛,看模樣是在找什麼東西,其它五位隊友一直在掩護她。
“她也是在找我的心髒?”加梵手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回憶着出發前從烏瑟那兒聽來的試煉内容,了然的露出個冷笑。
“原來這次是打着試煉的幌子,讓這些蠢貨替他們找魔王之心啊……”
而且據他觀察,擁有破魔鈴的人并不多,一千人中大概隻有百來人有,也就是說其實有很多人是不知情這次真正目的的,這些不知情人中,很顯然也包括了自家那位魔導師。
至于知情者,好像一開始就是聖魔導師工會的人,并不是這些從各地招募而來的。
說不定,烏瑟當時說的有個直接晉級的隐藏彩蛋正是魔王之心。
啧,真過分,還好他來了,不然自家魔導師不得吃虧?
他開玩笑似的拍了拍鬥篷:“幹脆讓你小白爹爹把你交出去,直接晉級得了,省得他在這裡摻和。”
黑色的鬥篷裡一個小小的腦袋拱出來,綠眼睛淚汪汪的,不滿的瞪他:“壞蛋加梵!”
他氣鼓鼓的說完,掉着眼淚看下面打得熱火朝天的衆人。
地面金色的砂粒被揚的到處都是,湖面已經不太看得清,直到一個頭發橙紅的少年帶着他的隊伍到來,這場紛争才漸漸平息。
沙地上因他的魔法四處燃起火焰,将湖邊照的透亮,不少人見情況不妙,紛紛帶着自己的人撤離。
也有受了傷倒在地上走不動的,就直接被撇下。
“啊!是那個赫裡次,”拉斐爾認出那頭橙發,對方現在沒有放出老鷹來,隻是站在火焰中觀察四周的情況。
見沒人再反抗後,他收起火焰,甩了甩手,身後跟的幾個隊友挨個去搜地上受傷的人的徽章,他自己則是朝着遠處的紅衣女子看去。
那搖鈴铛的魔導師全神貫注的閉着眼睛聆聽,一點也不關心這邊的騷動。
忽然她搖鈴的動作一頓,睜開雙眼飛快的扭過頭,朝着加梵所在的沙石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