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葉紅這就不明白了,既然兩人不和已久,卻能同台演出,“是不是郡王給的報酬多?”
霍察,“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就是成了,當時還成了轟動一時的新鮮事兒,針尖對麥芒的兩位名伶竟能同台唱戲,想都不敢想的事,譽清郡王也倍有面子,特意請人搭了個大戲台,把能請的人都請到了府上,可謂是轟動京城。”
江葉紅是個粗人戲曲隻能聽得出好聽和不好聽,至于旁得真聽不出來,“後來呢?”
霍察倒了杯茶給江葉紅,“後來,後來郡王壽宴當晚,常留仙和柳莺如期登場,台下掌聲陣陣。當晚唱的也是梁祝,常留仙唱得是梁山伯,柳莺唱得是祝英台,就在唱到化蝶那一段的時候戲台上突然起火,衆人還沉浸在戲曲裡一開始沒怎麼在意,以為是戲班安排的,誰知火越燒越大,當晚的風還大。”
大火燒了整個戲台,台下的王公貴族趕着逃命,譽清郡王府亂成一團,府上的守衛和家仆忙着救火,有人去救那些顯貴,根本無人關心戲台上的人,戲台倒塌柳莺被砸到了腿沒有辦法脫身。
那晚的火很奇怪,燒得快又旺,根本不給人逃走的機會,柳莺被大火燒傷了臉熏壞了嗓子,千鈞一發之際是常留仙冒死搬開壓着柳莺腿的重物,在火海中救下了她,可柳莺的腿瘸了,臉也毀了,引以為傲的嗓子也沒了,心灰意冷得離開戲班。
随着柳莺的離開,常柳之争也徹底結束了,但此後有不少人說郡王府那場大火是常留仙所為,因為官府調查發現火勢之所以控制不住是因有人在戲台上撒了大量的磷粉,常留仙好長一段時間遭人非議,喜歡柳莺的人多次砸場子,還有人揚言要雇殺手殺了常留仙,大概半年的時間常留仙不敢登台演出,于是她開始醉心創作新的戲曲本,就有了後來的《白發鬼》。
江葉紅聽完還是一絲頭緒都沒有,“當年戲台起火的原因查出什麼來了嗎?”
霍察,“沒有,查出有磷粉的痕迹,至于誰放得,還真查不出來,郡王府也因為這場大火損失慘重,思音戲班當時也死了好幾個武生和花旦,唉……”
江葉紅忍不住犯困,起來走走清醒一些。
趙臣從外面回來,累得滿頭大汗,端起水就往嘴裡灌,也不管是不是熱得,“可算是把戲班的人一個不落問了個遍,三十七号人呢,每個人都問一遍着實不易。”
江葉紅打着哈欠,“有發現?”
趙臣從懷裡掏出随身攜帶的手劄,“戲班有武生十人,旦角十人,雜役十二人,負責器樂的五人,廚娘和仆人共五人,車夫還有打手四人,最後是班主。武生裡和唐秋燕和何芳兒有過節的沒發現,但這些個男男女女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多少有些說不清的關系,若說下毒我詢問下來倒沒發現可疑之人。”
趙臣翻到下一頁,“至于花旦這邊兒,雖然她們極力回避就班主讓誰登台這事兒,我還是從雜役那邊打聽到一些,她們經常為了這事争吵,當然武生那邊已經大打出手了,就誰登台這事,武生和花旦這邊一樣,彼此之間不和睦,吵架是常有的事,唐秋燕和何芳兒就争角兒多次争吵,都到了動手的地步。”
果然和江葉紅想的一樣,思音戲班内部争鬥嚴重,“有可懷疑之人嗎?”
趙臣合上手劄,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這要說那剩下的幾個花旦都有嫌疑,但不是說那毒價格昂貴嗎,她們的積蓄最多百兩,根本買不起毒蠱。段洪波對這些年輕的武生和花旦很是嚴格,平日裡沒有他的允許無人敢外出,别說去鬼市買毒藥了,他們都出不了戲班。”
江葉紅笑了,“把他們當賺錢的工具,還限制自由,段洪波可真是夠精明,這種非人的管制就沒人反抗嗎?”
趙臣問霍察要了一杯茶,“要我肯定受不了,但這些武生和花旦入戲班的時候都七八歲,還都是孤兒或者棄兒,進戲班為得是求一口飯,段洪波培養他們,什麼反不反抗的,都給段洪波教化沒了,段洪波許諾他們隻要能登台就有大筆的銀子賺,軟硬兼施下,早已忘了自由是什麼。”
江葉紅眉峰多了層霜冷,“等他們沒有利用價值了想法設法趕走,棄之如敝履。”
趙臣,“也不是完全棄之如敝履,有些模樣好的姑娘送去給達官顯貴做妾做丫鬟,至于武生模樣俊些的送去當面首,功夫好點的送到雜技班,也不算完全丢棄。”
江葉紅笑而不語,眉峰又冷了幾許,“這叫物盡其用,榨幹最後一絲價值,段洪波真是會做生意。其他人呢?”
趙臣又翻出手劄,“有雜役抱怨有幾個花旦和武生難伺候,脾氣不好,尤其那個冷妙音,戲服不能有半分褶,梳妝鏡必須擦得锃亮,誰要敢碰她的東西,能鬧得整個戲班人仰馬翻,廚娘說多次看見冷妙音苛責楊采蓮,還動手打過她,嫌棄她笨手笨腳,唐秋燕因為維護楊采蓮還跟冷妙音吵過。”
江葉紅悶悶站起來走到門口,憤然轉身說道,“台柱子就可以随意欺淩他人?還有段洪波更是幾次三番欺負楊采蓮,一個身有殘疾的孤女已經夠可憐了,還有被他們欺負,簡直沒天理。”
趙臣也氣憤,“确實過分了,但戲班裡的其他人對楊采蓮極好,也會有人出面維護她。”
就是這麼個世道,江葉紅當乞丐的時候就被人踩在腳下,他平生最恨欺辱弱小之人。看楊采蓮那個樣子總能想到從前的自己,“所以其他人等就沒有作案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