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沒入山頭,天邊暗紅色的殘雲要被夜色完全吞沒,幾分死灰的沉寂之感,破舊的宅院看着更加荒蕪和陳舊。
巫長甯歎了口氣,“太祖皇帝善待前朝皇室,這位瑞親王是前朝末代君主之子懿德太子的小兒子,皇宮被攻破之時,懿德太子殉國自刎與東宮,而當時的瑞親王才出生一月,太子妃在懿德太子殉國後也追随而去,太祖皇帝可憐瑞親王尚在襁褓之中便喪失雙親,便封其為瑞親王,派人好生照顧,聽聞瑞親王出生時不足月,所以有些癡傻。三十歲生辰剛過完就因失足落水而亡,至此瑞親王府開始荒廢。”
江葉紅聽說過這段往事,還是有次經過此地聽趙臣說起的,但是聯想到有條暗道通往皇宮的别院,而那地方是前朝末代君主皇後的居所,江葉紅不免有些猜想,“阿甯你說這些暗道是不是前朝留下的?”
巫長甯雙腿累得發顫,“有可能,要想弄清楚還得查一查前朝的事。不過太晚了,我們先回去吧,密道的事還需保密,不可對旁人提及。”
江葉紅蹲下來,“我背你回去。”
巫長甯沒有趴在江葉紅背上,“我走過的路你也走過,你也累,不用了,我還能走出去。”
江葉紅沒有再勉強巫長甯,站起來快步走到巫長甯身前把人橫抱起,“既然你不喜歡背着,我就抱你回去。”
巫長甯面上好似染了霞光,隐有紅暈,“小葉子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江葉紅不肯放,抱着巫長甯往家走,“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回家我再給你揉揉腿。”
巫長甯走得腳後跟生疼,靠在江葉紅肩頭困倦如山倒,巫長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合上了眼睛。
雨,好大的雨,雷聲轟隆,天好像撕開一道口子,巫長甯被雷聲驚醒,大殿裡空無一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王座上睡着了,從高聳的王座上往大殿門口望去,好長的一段路,霹靂劃過,照得大殿裡一片光亮,滂沱的大雨要把一切淹沒了。
巫長甯心裡慌得厲害,他不知道慌什麼,自從繼位以來大大小小的叛亂暗殺他都經曆過了,沒什麼可怕的,雷電交加,雨落下的聲音今夜格外得清晰,整座巫帝殿安靜得好像隻剩下巫長甯一人,巫長甯站起來,腳腕上的銀鈴随着他走下台階發出清脆的聲音,但是雷聲雨聲交加,銀鈴聲早已淹沒,“來人呐!”
巫長甯的聲音也被外面的雨聲吞沒,殿裡黑乎乎一片,未掌燈,巫長甯用傀儡線扯過燭台,到手的卻也隻有一盞燭台,蠟燭去哪裡了,侍奉在他身邊的人又去了哪裡,“來人呐!”随着巫長甯這聲不耐煩的喊聲,一道驚天巨雷随之落下,大殿被照得通亮。
大殿門口立着一人,電光照在那人慘白的臉上,冰冷得毛骨悚然,他有着一張和巫長相同的臉孔,嘴角揚起的笑意幾分殘忍,“兄長……”
“雨下這麼大你怎麼過來的?”
巫長意慢悠悠踏入大殿,“就這麼過來的。”雨聲太大,幾乎聽不見他氣若遊絲的聲音。
巫長甯問,“怎麼沒叫人撐把傘,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伺候的。”
巫長意咳了兩聲,眼簾低垂,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這病恹恹的身子真讓人厭惡啊,走幾步路都氣喘籲籲。”巫長意嘴裡的每一個字都帶着深深的毒怨,就像他此刻看着巫長甯的目光。
巫長甯還在想大殿裡上的人去了哪裡,沒有他的命令這些人怎敢擅自離開,巫長甯安慰道,“你不要太憂心了,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
巫長意陰冷笑着,比大殿外的雨更為冰冷渾濁,“治不好的,我從娘胎裡就沒養好,出生後沒死已是萬幸,豈會有治好的一日。”
巫長甯不由心生愧疚,傳聞巫族的雙生子極少有兩個一起存活的,即便能順利出生不久之後也會死,巫長意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迹,“兄長發誓,無論如何都會治好你。”
巫長意咳着,眼中的笑意沾了水汽,冷森森的,“兄長我不想吃藥了,我想換一副強健的身軀。”
直到這一刻巫長甯都未發現巫長意起了殺心,仍舊滿心愧疚,“怎麼換?”
巫長意歪頭淺笑,駭人的霹靂劃過大殿上空,照得巫長意的笑容如惡鬼一般,“兄長自幼身強體健,既然兄長如此疼我,不如就把你那副強健的身軀換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