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江港C區保衛處。
一道殘影猶如屏閃,從一塊監控屏幕跳躍到另一塊,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夜幕下,集裝箱鱗次栉比,高低錯落,好似一座偌大的樂高城市,無論是人還是車,都顯得無比渺小。
F4869号倉庫附近停着一輛卡車、一輛面包車和一輛商務車。
嘩——
面包車門打開。
一個光頭男走下車,嘴裡叼煙,流裡流氣地雙手插兜,聳着肩膀,上前去敲了敲商務車的車窗。
“白律師,你說的人怎麼還沒來?”光頭滿臉橫肉,三白眼緊盯着車内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吐了口煙圈,不耐煩地問,“不會要讓我們在這兒等一晚上吧?”
白律師老神在在地坐在後座,視線沒從手機屏幕上移開:“今天不來,明天也會來,我給你的錢足夠你帶人在這兒蹲到明年。”
“嘁,”光頭把煙扔在地上,踩了幾腳,“要我說,直接把金子搶走得了,還費那麼大勁搞迂回,真他媽閑的!”
白律師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光頭:“葉總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平白無故丢了一批黃金,非得掘地三尺找出來才罷休。我們不找個人頂鍋,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麼?”
車窗緩緩升起,俨然沒有耐心再去跟光頭解釋。
自從被葉群青威脅的那一刻起,白律師就沒有停止過思考,尋找自救的辦法。
和黃淑欣出軌的把柄捏在葉群青手裡,以後也免不了被敲詐勒索。
雖然以葉群青的品性,不至于對他趕盡殺絕,但在一天前,誰又能想到葉家大少爺葉群青會以這種方式,從他口中逼問這批黃金的下落呢?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黃金偷走,再讓葉群青背後身中八槍自殺,黑鍋就能順理成章地扣在葉群青頭上。
到時候,葉群青手機上的短信就會是鐵證。
白律師不免有些自得,他在黑白兩道上都有認識的人,幫葉家幹髒活這麼些年,可不是白幹的。
突然,車外傳來光頭的一聲大喊。
“什麼人?!”
随後是拳腳相向的悶響。
沒等白律師回過神,外面就恢複了詭異的死寂,僅餘下呼嘯而過的海風。
前排的司機察覺情況不對,太陽穴滑落一滴冷汗,盯着後視鏡:“白律,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白律師反應極快,用力拍打座椅靠背。
“開車!”
司機一腳油門踩到底,打着方向盤往出口駛去,可是下一刹,轎車就猛地往左側一沉,輪胎被什麼東西紮破了!
哧——
車身原地轉風車,甩出深深的車轍,輪胎摩擦出耀眼的火星,響起尖利的吱吱聲,輪毂瘋狂轉動,卻不能前進哪怕一厘米,刺鼻的煙霧瞬間湧入車廂。
“咳咳咳!”
白律師捂着鼻子,連滾帶爬地逃出車子,立時被眼前的情形吓得說不出話。
光頭和他帶的一車小弟歪七扭八癱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一個身形高大的風衣男站在人堆裡緩緩踱步,彎下腰,挨個掐着下巴,給光頭男和小弟們灌下一瓶瓶顔色可疑的液體。
灌到他們咳嗽連連,嗆醒了,又一記手刀敲暈過去。
兜帽和擋住下半張臉的鐵面具,讓人看不清風衣男的面容,隻能勉強窺見他輪廓清晰的下颌線,以及一雙銀白的瞳孔。
人類會有銀色的眼睛嗎?
還是說,他不是人?
司機臉色發白,撂下白律師拔腿就跑,電光火石間,一把匕首破風而去,紮穿了司機的肩膀。
“啊!”
司機慘叫一聲,捂着傷口昏死過去。
白律師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表現得還算鎮定,退後一步,咽了口唾沫,問:“你是大少爺的人吧?大少爺……阿青人在哪兒?我要跟他說話。”
“我的雇主恐怕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烏冬也沒想到,白律師居然打算拿這批黃金給自己設套。
得虧他來之前披了個刺客馬甲以備不測,不然還真要在陰溝裡翻船了!
但他轉念一想,白律師的所作所為又在意料之中。
狗急了跳牆,人急了也一樣。
烏冬揪起司機的領子,把人提起來,一把拔出匕首,再給司機灌下去幾瓶藥水,然後,像丢棄一隻玩偶那般,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司機丢進人堆。
“你給他們喂了些什麼?”白律師惶恐不安,“你,你這是在觸犯法律的紅線!”
烏冬才懶得搭理白律師,确定地上幾個人都喝了至少四瓶D級遺忘藥水,抹除了半天到一天的記憶,才轉身走向F4869号倉庫。
白律師仿佛被烏冬忘在身後,琢磨着想走,鞋底将将離地,就被烏冬叫住。
“别想跑,逃跑的話,一定會殺了你。”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烏冬握住染血的匕首,往倉庫門鎖裡狠狠一紮,厚實的冷庫大門瞬間被鑿出一個拳頭大的洞。
鎖頭當啷落地。
白律師愕然,這絕對不是人類能擁有的力量!
哔哔哔——
警鈴大作。
燈管閃爍着灼眼的紅光。
烏冬視若無睹,推開沉重的金屬大門,挾持着白律師走進冷庫。
估計是葉江為了掩人耳目的緣故,這兒的冷凍系統常年開啟,氣溫低于零下,牆壁上結着厚厚一層霜。
寒風吹起風衣衣擺,呼喇喇地響。
烏冬把白律師丢到一邊,撬開放在防水布上的一隻冰櫃,扯了扯嘴角,無聲冷哂。
一塊塊金磚整整齊齊碼放,擺了滿滿一箱。
其餘的冰櫃裡也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