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風清在葬龍山孤苦伶仃,見這小黑條頗有靈性,和自己又有緣分,于是将小黑條帶回了家。他也随便,撿到小黑條時,小黑條趴在黑玉上,于是“伏玉”成了小黑條的名字。
玄風清也開始了給伏玉當爹又當娘的葬龍山修仙生活。不止,還得當這根冰冷小黑條的倒黴師父。
這些都是玄風清後來告訴伏玉的,本意是想喚起伏玉内心的孺慕之情。然而,伏玉聽完仍是冷冰冰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
玄風清早就辟谷,不必滿足口腹之欲。小黑條不一樣,不吃得死。
每天一大早,他就得去采靈露,其實也試過讓伏玉喝山泉水,但伏玉死活不肯喝,嘴特别叼。玄風清沒有辦法,隻能老老實實的采靈露,家有小蛟嗷嗷待哺嘛。
光喝靈露那是不可能的,玄風清找了許多靈草喂小黑條,倒也還過得下去。
然而,伏玉吃素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
那天,小黑條趁他不注意,竄到天池裡撲通撲通咬住一條靈魚,拖到玄風清身前時,玄風清可謂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小黑條被他養的不錯,吾家有蛟初長成;悲的是小黑條見葷腥後,再也不能用靈草糊弄小黑條了。
以至于玄風清不僅得采靈露、挖靈草,還得抓靈獸,每天都過得很是充實,充實過頭了...
時間過得快,轉眼就是幾十年。
玄風清養得黑乎乎胖嘟嘟的小黑蛟,突然化形了!
一個普通的早晨,他哼着小曲提着靈鹿歸家時,就看見那黑玉上坐了一隻白白嫩嫩的奶娃娃,手腳、脖子等處覆着少許鱗片,額上有兩隻小小的漆黑蛟角,白白的腚後面有一條覆着鱗片的大黑尾巴,圓溜溜的眼睛就一動不動的盯着玄風清。
這可把玄風清給樂壞了,這娃娃除了他家的小黑蛟還能有誰?
玄風清做了個鬼臉,當即開始吓伏玉:“喲,這是哪裡來的漂亮娃娃?桀桀桀...剛好大妖怪我餓得很,一口一個奶娃娃!”
他左看右看稀奇得不行,使出千方百計逗弄手裡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伏玉仍是不哭不鬧不笑。最終,玄風清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孩子怕不是個傻的。
直到後來他才發現,伏玉是葬龍山自發孕育出來的先天靈物,生了一顆剔透通幽的玲珑心。玄風清深刻意識到,他手裡的小黑條,簡直就是修煉無情道的苗紅根正的好道苗!
在玄風清的引導下,伏玉很快就開啟了無情道的修煉。
他從冷冰冰的奶娃娃,逐漸成長為冷冰冰的少年。雖然冷是冷了點,好歹是一條修為高強、樣貌俊美的黑蛟。
玄風清每次回天潭看到他越發出衆的臉,心中暗自原諒伏玉多年對他的不聞不問,畢竟誰會對一條漂亮的小蛟生氣呢?
其實說伏玉對他不聞不問,換言之,他對伏玉何嘗不是不聞不問。大概是在撿到伏玉九十多年後,伏玉完全能化形為三歲幼童的時候,玄風清就不再管他。
玄風清留下一本《道無情》和一句“小黑條,好好修煉,我在外面玩累了會回來看你”的話之後,就銷聲匿迹、不知所蹤了。
伏玉變成了孤寡獨身的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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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玉!你這妖孽!”
灰衣老者怒發沖冠,嘶啞的聲音咆哮着,靈力的波動撺動起巨大的殺氣,金色鈴铛在他的催動下越變越大。
“今日,老夫就要收了你這個作惡多端的妖孽!降妖鈴,去!”随着灰衣老者的命令,降妖鈴徑直飛至伏玉上空,而後帶着強烈的壓制氣息落下。
伏玉漆黑的眼睛看着這個曾困住過他的金鈴,血色的回憶湧上心頭。他面無表情的祭出身後的羲和劍,抿起的嘴唇微張,低沉的嗓音不容拒絕:“斬。”
黑色長劍在空中飛舞,強勁的劍氣引得周遭竹木葉片飛舞。劍光閃爍之間,金鈴就被他輕而易舉的斬碎,失去光澤重重墜下。
“你...啊!”
灰衣老者的眼睛瞪圓,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黑衣青年一劍封喉,頹然倒地。
鮮血濺濕伏玉的黑袍,一把漂亮的墨發随風飛得張揚,将他蒼白的臉襯得如冰山一樣的沉默寒冷。
劍歸鞘,人行遠矣。
倏爾,蕩漾的劍穗蕩回被鮮血染紅的小山坡。伏玉蹲下,蒼白的手指伸向躺在草叢裡的一坨不明物體。
這坨東西實在狼狽。原本淺色的衣裳已經被撕拉成碎布,浸染了濃濃的血液,依稀看得出是個男人。伏玉的靈識探去,男人的經脈全部碎裂,大大小小的的傷口、已經凝固的暗色血痂遍布身體,最恐怖的是背上一道從左肩蔓延到右腰下方的傷口,約莫有伏玉半根食指那麼深。
伏玉能看出那是劍傷,手指探到男人高挺的鼻下,溫熱的氣息灼熱了伏玉冰冷的手指,他皺着眉毛迅速收回手指,轉而撥開男人臉上的混着泥土和血漬的髒污、打成結的頭發,模模糊糊中也能看得出這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
伏玉略作沉思,毫不顧忌男人身上的傷口,右手提起他便向葬龍山天池趕去。
夕陽之下,清瘦的黑袍男子踏着霞光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