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去?”白朝駒被他舉動驚到。
“當然,雨夜是最好的掩護。”吳明縱身一躍,消失在無盡的大雨中。
滄州獄,兩個守衛看着門外的狂風驟雨。
“雨下這麼大,真應該在家躺着。”一人感慨道。
“啪”得一聲,另一人伸手拍了隻飛蟲。
“今兒蟲子怎麼這麼多,是因為下雨嗎?”
他們身後的獄房裡,滿身是血的魏蓮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坐在牆角裡,全身上下都是傷口,正在枯草堆裡找蟲子。
這些蟲子并不是蠱蟲,隻是些普通的小飛蟲,雖然沾了他的血,有些毒性,但沒能靠近門口的守衛,就被拍死了。
那個叫花子,究竟是什麼人,若不是因為他,我何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步。魏蓮懊悔的想着。
他本來還留了後手,在袖中藏了寸刀刃,就是為了被捕時,可以出其不意脫身。就是那叫花子,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撕碎了,又把自己牙槽中的毒丸拿了,害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早知道這人做事如此絕,當初他赤手空拳被自己打敗的時候,就不該放過他。若是有生之年還能遇到他,自己一定不會手下留情了。
可這有生之年……恐怕隻有現在了吧,魏蓮想着。
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從房檐躍下。隻聽兩聲悶響,那兩個守衛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魏蓮見那蒙面人向自己走來,不禁驚喜出聲:“門主!是你嗎?”
那蒙面人眼睛微眯,沉聲問道:“你就是詭槍?”
這沙啞的聲音太有辨識度,魏蓮一下就認出了來者,他沉不住氣,大聲喝問道:“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那蒙面人擡起手來,扯下了面罩,一張少年的臉出現的魏蓮面前,大雨打濕他的頭發,水漬順着額角落下,流過筆鋒般隽秀的顴骨,一道绯紅疤痕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魏蓮不可能忘記這副面容,這那正是在比武會上戰勝自己的少年。
“原來是你,打敗我的是你,被通緝的是你,打扮成叫花子的也是你?”魏蓮啞然失笑,他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可笑,“吳明?這也是個假名字吧,吳明?無名?哈哈哈哈……”
“于你而言,我有個更熟悉的稱号。”吳明說道。
“什麼?”
“凝血劍。”吳明說道。
魏蓮冷冷一笑:“你又不用劍,怎麼會是凝血劍?”
吳明把槍頭遞到魏蓮面前,那槍頭早就沾滿了雨水,不知何時凝了層薄薄的冰霜。
魏蓮眼睛忽地睜大了,他聽過凝血劍的名号,那是索命門裡最頂尖的殺手之一,無往不利,所向披靡,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沒有他殺不了的人。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年輕。
“我放你走,但你要回答我的問題。”吳明拿出獄房的鑰匙晃了晃,“雇你的是什麼人?”
魏蓮說道:“你我都知道,雇主的信息,是我們接觸不到的,就算知道,也不能說出去,否則,我會死得更慘。”
吳明眼睛微眯:“那你說的門主,是誰?”
魏蓮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世上最深的潭水那般,升不見底。
他感到了懼怕,屈服于那源自未知的壓迫感、和淩駕于自己之上的絕對實力。他甚至覺得,自己若不聽從這位少年,會有無比慘烈的死法。
“好吧,我告訴你門主是誰,你一定要放我出去。”魏蓮說道。
停殡的日子,白朝駒見了很多人,比如邱姑娘,自那日英雄會結束後,白朝駒就沒再見到她,這次葬禮她又來了,看來是喜歡湊熱鬧的性格。
“白大哥,我看到那張通緝令了,那是不是吳明?他沒事吧?”邱紫蘭小聲問道。
白朝駒微微一笑,面不改色說謊道:“那通緝令與他無關,是官府的人搞錯了,現在可都撤掉了。至于吳明,那日隻是跟着絆月樓主練功罷了,他練得慢,才害我等了那麼久。”
“原來是這樣。”邱紫蘭連連點頭,她的眼神怅然若失,不知是否為樓主突然逝世感到悲傷。
“邱姑娘,我還有一事想問。”白朝駒說道,“那日,你與我一同向樓主送信,可否告訴我,邱姑娘想請樓主幫什麼忙?如果可以,我願意替樓主幫這個忙。”
邱紫蘭羞澀地笑了笑:“隻些私人恩怨罷了,事到如今,我似乎也不那麼挂念了。”
“那祝邱姑娘往後的日子一切順利。”白朝駒說道。
他心中念叨着一句詩:紫蘭秋露濕,黃鶴晚天陰。
他早該認出來的,邱紫蘭就是黃鶴卿。隻是他先前從未見過黃姑娘女裝的樣子,再加上女子施以粉黛,本就比平常美麗許多。所以白朝駒遲遲沒認出來她就是黃姑娘。
樓主扣留吳明,就是因為她的信吧。白朝駒不知道她的信上寫了什麼,但一定與朝鳳門的種種惡行脫不了幹系。
可她這次接近自己,卻遲遲沒有下手,最後默默離去,她也是想過回平凡的生活吧。
但願黃姑娘能放下過去,白朝駒這樣美好地祈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