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臉和你簡直一模一樣。”白朝駒舉起“無面小鬼”,遞給公冶明看。
“不一樣。”公冶明用手指在面具中間比劃着,“這裡少了一道。”
白朝駒無奈道:“我是說神似,再加一道,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
公冶明取下另一張面具,那面具是黃色的,眼睛迷得彎彎的,眼尾拉得特别長,幾乎到了面具的邊緣。嘴巴也是狹長的,嘴角微微翹起,上了很淺的紅,但在唇縫的位置描了黑線,勾出分明的輪廓。臉頰上,一左一右有兩個粉紅的圓點。
“這張叫笑面小鬼。”趙掌櫃介紹道。
“像你。”公冶明把“笑面小鬼”遞給白朝駒看。
“這張真是怪瘆人的。”白朝駒看那張黃面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原本有些像佛面,但加上一左一右粉色腮紅,怪到了極點,他不悅地反問道,“我哪有這麼吓人?”
“神似。”公冶明一本正經說道。
“學人精。”白朝駒白了他一眼,轉頭對趙掌櫃說道,“老闆,就要這倆了,包起來。”
九月二十九日,夜幕覆蓋了整個骊山。在盛唐時期,這裡的繁華到鼎盛,山腳下有一處天然溫泉,名為華清宮,正是李隆基與楊玉環的恩愛之所。
現已過去七百餘年,華清宮早已被糟蹋殆盡。十幾年前,臨潼縣衆官吏聯名上書,在華清宮舊址上建雷神殿,替百姓祈雨。
骊山本就是道教名山,四達道人更是在此處建立骊山派,一套骊山劍法在江湖上小有名氣。
雷神殿在骊山腳下,祭拜雷神。中塑一尊雷神像,妝貼金身,左右侍立着數名女童像和天将,森列威俨。
此時夜深人靜,殿中隻點着幽幽燭火,火燭置于地面,自下而上照着各色塑像,和十幾名站在塑像前,頭戴各式面具的人。
一個頭戴“雞”面具的人點了點人數:“……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怎麼多了這麼多人?”
“應當是幾人?”一個“牛”面具的人問道,聽聲音是個女子。
“十二相,當然是十二個人。”那“雞”面人說道,“仙酒會舉辦至今,三日一場,一共也就辦過十二場。每場隻選一個人,怎麼可能一下子多四個人?”
“大夥兒不是都有信嗎?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戴着“狗”面具的人說道。
“多幾個人有什麼關系?你又怎麼知道,一場酒會隻選一個人呢?”戴“牛”面具的女子說道。
“你們看看這裡的塑像。”“雞”面具指着衆人兩側的天将像,不多不少正巧十二個。他站到其中一天将像面前,伸手扶住天将右手臂,那手臂竟能稍稍的扳動。
“不瞞大家說,我是機關師。”那“雞”面人說道,“剛才一來到這裡,我就查看過,這十二個天将像,每個右臂都能扳動。隻是需要十二人同時扳動,才會觸發機關。我知道大家是來這裡要仙酒的,但按我往常做機關的經驗,這裡恐怕還有什麼陷阱。”
“你意思是,我們人多了,一開機關,能活的隻有十二個人?”一個帶“豬”面具的人說道。
“既然這樣,就應當挨個自我介紹一遍。”“狗”面具又強調了遍他的主張。
“大家都是帶着面具來的,當然不想被别人知道什麼來頭,怎麼可能自我介紹?依我看,都說一下各自擅長什麼,是哪日酒會來的,就行了。”“牛”面女子說道。
“這位姑娘說得不錯,我同意,諸位意下如何?”帶着“笑面小鬼”面具的人說道。
衆人有些點了點頭,有些沒有表示。
“笑面小鬼”又說道:“那我先來。我是九月十五酒會來的,比的是吟詩對拳。”
說罷,他擡頭看着對面的“無面小鬼”。白朝駒那日的酒會其實九月十二,他故意報錯時間,是想讓公冶明假扮成九月十二酒會勝出者。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說完,九月十五的勝出者一定心生怨恨,等會兒要和自己狠狠較量一番。較量就較量吧,自己去較量,總比讓公冶明去較量來得靠譜,鬼知道他急了會不會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而且這裡,還有四個多出來的人,誰輸誰赢還未必呢。
他并沒有等到激烈的反駁,剩餘十五人全部一言不發,這讓白朝駒有些意外。他不禁在想,莫非這九月十五的勝出者認得自己?所以才不着急揭穿自己?
“牛”面女子見在場無一人接話,就說道:“咱們就從右手邊輪,不說話就算出局了。現在到我,我是八月三十的酒會來的,擅長脫身之法。”
“脫身之法?那是什麼?”“狗”面具問道。
“脫身之法就是脫身之法。”“牛”面女子說道,“方才那位小兄弟說吟詩對拳,你怎麼不問他吟的什麼詩?對的什麼拳?”
“這是姑娘的看家本領,沒必要刨根問底。”“笑面小鬼”說道。
“就這樣,可以了。”“雞”面具說道,他站在“牛”面女子右側,正好是順位下一個,“我的本事剛剛也和大家說過了,我是機關師,從九月初六的酒會來。”
“雞”面具右邊,是個帶着“正神”面具的人,說道:“我是個道士,來自九月初九。”
這話一出,就有人出言譏笑道:“道士?這算什麼擅長的?憑這也能獲得名額?”
“先讓所有人說完。”“雞”面具主持道,他看向“正神”面具邊上那個“花旦”面具。
那“花旦”開口了,是名女子,隻聽她說道:“我是九月十二酒會來的,擅長術數。”
聽聞這話,“笑面小鬼”的肩膀緊繃了,他想不到自己報了别人的時間,也有人來報自己的時間。
而站在“花旦”面具邊上的,就是“無面小鬼”。白朝駒看到,“無面小鬼”兩個圓圓的黑洞般的眼睛,正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