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倆人距離越來越近,和尚忽地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大抵是出于他身為殺手的警惕,他直覺這片看似空曠的樹林,并不是空無一人,恰恰相反,潛藏着許多人。
追還是不追?若是能追上他,就能如門主所說那樣,以絕後患,若是不追,唯恐夜長夢多。和尚扣起一枚銅錢,那其實不是銅錢,隻是形似銅錢的暗器。
可那個紅衣身影似乎對追逐很有經驗,他在樹叢裡來回穿梭,就是不按直線走,暗器很難打中他。
空氣中混雜着一股香氣,不是泥土和樹叢的香氣,像是種迷香。和尚察覺情況不妙,果斷地轉身撤走了。
“我們還沒出手,他就被吓走了?朝鳳門的人也不過如此嘛。”羊男子說道,他是制香師,迷香就是他放的。
“不知道笑面小哥那邊怎麼樣了。”蛇男子說道。
“他應當跟着五花去找朝鳳門了。”猴姑娘說道,“不然的話,五花肯定回來了。”
“那咱們撤吧。”狗老大說道。
樹上零零散散地落下七八人,他們本來各施所長,在此地設置了一堆陷阱,就為了逮住殺手,不料那殺手比他們想象得更加警覺,陷阱并沒有派上用場。
但願笑面小哥一切順利,狗老大想着。夜色漆黑,他快步走在小道上。
他正走着,一人忽地攔住了他的去路。那人身姿修長苗條,似乎是個少女。
狗老大有些緊張,但他很快就辨認出了那人的身份,緊張的情緒也舒緩下來。
“花旦姑娘,你怎麼來了?難道是笑面小哥請你來幫忙的?”狗老大笑道。
“當然,我來看看你們進展如何了。”銀春笑着,朝狗老大走來。
“有驚無險吧。”狗老大笑道,“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正回去……”
他正說着,忽地怔住了,銀春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一膝蓋把他頂倒在地。
“你怎麼了?為什麼抓我?”狗老大叫喊着,掙紮着,但他的雙手已經被銀春牢牢捆住。
“走,去衙門!”銀春一臉正色地喊着,用力推得他往前一大步。
狗老大踉跄地穩住身體,擡頭見到一男子背對夜色,站在自己跟前。那人正是高風晚。
“四老爺,我可沒幹缺德違法的事啊!你也見過我的,參加個酒仙會,不犯法吧?”狗老大叫冤道。
“參加酒仙會确實不犯法。”高風晚不緊不慢道,“但是有人,為了十二相的位置,謀害了參加酒仙會的人,這可是大罪了。”
“什麼?”狗老大瞪大了眼,委屈道,“老爺,我可沒殺人啊!人肯定不是我殺的啊!”
“你有沒有殺人,跟我回去就知道。”高風晚拽起他的胳膊,把他往前一推。
狗老大走上山坡頂,才發現來得不止高風晚一人,數十名捕快把山間小路圍得嚴嚴實實。另有幾人,同樣被綁着手腳,哆哆嗦嗦得被捕快押着。
“你們……都被逮了?”狗老大驚奇得瞪大了眼,他數了數人數,算上他自己,正巧九個人。
高風晚一揮手,捕快依次押着人,往山下走去了。
山徑又變得空空蕩蕩,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高風晚靠着樹,把身影隐藏在樹後,他在等一個人,那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眉眼又藏着些許狡黠的白衣少年。
就方才這幫人的表現來看,那少年大抵是他們的頭腦,他一定知道的最多。而且他單獨一人消失,一定是在做很重要的事。
等了約莫一個時辰,山坡上出現了少年的身影,他走得有幾分雀躍,腳邊跟着隻小狗,和他一起蹦跳着。
高風晚很好地隐藏在樹的陰影裡,他見過這少年的拳法,正面硬碰,他沒把握能逮住他。此時天還沒亮,今夜是九月十九,應當是半月。但夜晚的天氣不好,陰雲密布,夜色暗得格外深沉。
少年快步走近過來,高風晚側眼盯着他,見他忽地放慢了腳步。
白朝駒其實沒看到有人,但他看到五花忽地慢下了腳步,便覺察到了不對。
“高兄?”他試探着喊道。
高風晚見自己暴露,也不做隐藏,大大方方走了出來。
“賢弟可願意随在下去衙門一趟?”高風晚面帶微笑地說道。
“高大人似乎心情不錯?”白朝駒笑道。
“不瞞你說,今夜我還抓了九個山賊,自然是大豐收了。”高風晚語氣冷了下來,手指按在腰間的長劍上。
“我随你去就是了。”白朝駒笑道,“高大人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自己把自己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