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在石道裡快步疾行,越往裡走,氣味越是濃烈,薄薄的布片完全擋不住。白朝駒聞了會兒,隻覺得氣味有些嗆鼻子,但身上卻沒有任何不适之感。他轉念一想,自己曾用金剛羅漢經解過毒,沒準是少林功法的特效,才使他沒有異樣。
他悄悄打量着阮紅花,見她神色緊繃,臉色發青,也看不出是身體難受,還是心情不好。不過她内力高深,應當能多撐會兒。
阮紅花走進關着黃巫醫的密室,見裡面煙霧缭繞,白茫茫一片,那股古怪的氣味,正是從這屋子裡傳來的。
“你難道……要和這裡所有人同歸于盡嗎?”阮紅花大驚,“早知道我就不該攔住阿凝,讓你死了算了!”
“你這女人,怎麼想法如此惡毒?”黃巫醫蒼老的聲音從白茫茫的霧氣傳來,“你可有半點異樣之感?老朽不過是焚香而已,哪知道香的效果這麼好。”
“你這香,味道可真夠難聞的。”白朝駒說道。
“我可不信你無緣無故在此處焚香。”阮紅花說道。
“這香,認人,你們聞了沒事,有的人就出事了。”黃巫醫說着,就感覺身子一沉,整個人摔倒在地。
“别在這裡打啞謎,快說清楚,不然我先廢你胳膊,再廢你的腿,看你能忍多久。”阮紅花喝道,手擰着他的胳膊,暗暗用力。
“老朽不過想幫幫那位小友罷了。”黃巫醫說道,“你們去看看,那個獨眼龍肯定已經毒發倒地,搞不好都一命嗚呼了。”
“你說真的?”阮紅花松開了他。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黃巫醫說道。
阮紅花牽着倆人,往那間很大的房間走去。她想仇懷瑾應當看着阿凝,不會走得太遠。
那間碩大的房間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連砸牆的聲音也沒有。
“你這騙子。”她一腳把黃巫醫踢倒在地。
黃巫醫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伏在地上,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這不可能,難道是那小友,沒把毒下給他?”
白朝駒俯下身子,看到地上有着零星的血點,在靠近牆壁的位置。他伸手,點了下血迹,還是濕的,是新鮮的血。
“他應當中毒了,刺傷自己放血療毒,才留下這些血迹。”白朝駒說道,“這地方全是香,他肯定不會呆在這裡。而我們進來就一條路,沒見到他,應當還有其他暗道。”
“我姑且信你。”阮紅花松開了黃巫醫。
“阿凝呢?阿凝在哪裡?他沒事吧?”白朝駒實在等不及了,他已知道仇懷瑾不在地下,迫不及待地問道。
阮紅花伸手,摁下牆上的機關,一堵厚重的石壁緩緩升起,昏黃的燈火透進黑暗裡,透着星光般閃爍的亮光。那是碎裂滿地的刀刃,反射的燭光。
刀刃中間,一個黑衣少年站着,呆呆地看着門外衆人。
不知是不是一月未見的關系,白朝駒看他似乎高了瘦了,面色也比先前更白,白得有些吓人,嘴唇也血色全無,臉上唯一的紅,是那道橫跨鼻梁的疤痕。
他面向白朝駒呆看了會兒,忽地猛沖過來,狠狠地撞在他的胸膛上,手臂緊緊捆着他的肩膀。
白朝駒被撞得晃了晃甚至,反射性地想伸手抱他,但他的手被已經捆住了,無法擡起,他隻好用身體貼緊他的胸腔。隔着單薄的衣服,他能聽到胸口傳來的心跳聲,一下下的,格外劇烈。
公冶明在心裡預想了好幾遍,等再次見到他時,應該說什麼。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先為自己之前的蠢事道歉。
“對不起。”他說道。
“你還好嗎?怎麼身子這麼冷?”白朝駒覺着他的體溫不太正常,竟比自己還冷上幾分,同先前滾燙的熾熱全然不同,現在他仿佛被冷水泡過一般,尤其是倆人緊貼的胸口位置,冰得有些紮人。
公冶明松開了他,低頭見到他被繩子捆住的雙手,趕忙伸手幫他解開。
白朝駒看到他右手捆着的竹闆,更是倒吸一口冷氣:“你的手腕怎麼傷着了?”
“沒事的。”公冶明低着頭,幫他解着捆綁,他右手的手指還能動,隻是被竹闆夾着,有些不太靈活。
“是你師父打的?”白朝駒問道。
公冶明點了點頭。
“他怎麼能這樣?偏偏打你的手腕?”
“你也别太擔心了。”黃巫醫說道,“我給他看過,靜養即可恢複。”
可以恢複,是能恢複幾成?能恢複如初嗎?白朝駒眉頭緊鎖。
仇懷瑾因為他不聽話而罰他,打哪裡不好,為何偏偏打他持刀的手腕?要是留下後遺症怎麼辦?他那麼好的身手,就要打折扣了。
白朝駒看着公冶明的眼睛,他的眼簾低垂,眼神看起來分外溫柔。
他已經解開了繩索,正拿手指摩挲白朝駒發紅的手腕。
“我們先出去吧,離開這裡。”白朝駒說道。
“不能走。”公冶明說道,“要救皇上,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