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順隻好對倆人拱手,随即進入正題道:“東門鴻的背景,我已調查清楚。他是前日酉時進的城,先前在涿州談絲綢買賣,确實沒有作案時間。”
林摯和陸隸翎倆人懵懵懂懂聽着。公冶明點起了桌上的茶爐,不知是口渴還是閑的慌,看他那架勢,要在這裡沏茶給衆人喝。
“那方大人和他做的是什麼買賣?也是絲綢買賣?”白朝駒問道。
鄧順指了指地面,慎重說道:“他和方大人搭夥的,就是白象館的生意。方大人在這裡投了一大筆銀子,和他約定好,賺了錢就分成。誰知道白象館才剛開起來,人就沒了。所以……”
鄧順忽地壓低聲音,用氣聲說道:“所以,你們來這白象館,肯定是來對了。”
“我有個疑問。”林摯舉手。
“你說。”白朝駒比了個請的手勢。
“典史不也在查此案嗎?你們為何不和典史一起?”林摯問道。
白朝駒撇了眼鄧順,見他低着頭,有些回避,隻好幫忙解釋道:“典史隐瞞了方大人中毒的真相,不知是為了遮掩什麼,他也不清白。”
“這就怪了。”林摯眉頭微皺,他挺直了身闆起身,伸手指着門外,“方才我和郡主上來時,見到典史也在白象閣。”
“你當真看到他了?”白朝駒也一驚,慌忙站起身來,“他在個方向?”
“我看他進了東側的房間,大概那裡。”林摯伸手比劃着路線。
東側就一間大屋,裡面是白象閣的頭牌。
公冶明剛剛将水煮好,正将茶杯一一擺開,想往裡面灌茶,被白朝駒一把拉住了胳膊,拉得他差點将茶水撒到手上。
“咱們去看看典史大人。”白朝駒說道,看他猶猶豫豫,還不肯放下手裡的壺,催促道,“快,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我不會服侍人。”公冶明說道。
“你不是佩了劍嘛,他要是真點你,你就給他舞劍。”白朝駒說道。
公冶明放下手裡的茶壺,起身跟着白朝駒出去,留下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林摯率先開口問道:“剛剛跟他走的那位,也是他朋友?我還當他是這裡的小倌呢。”
陸隸翎愣了片刻,眼睛一亮,說道:“我記起來了,他叫公冶明,是白兄的弟弟。他化了妝,我竟沒認出來。”
“啊,原來是他。”鄧順也想起來了,“他不咋說話,出刀倒是很快,像是在江湖上混過的。”
“唉?”林摯好奇起來,“會有這麼難認嗎?化了妝,區别有這麼大?”
“也不算難認。隻是氣質很不一樣,等你下次見到沒化妝的他,就知道了。”陸隸翎神神秘秘地說道。
東側那屋名叫“九月坊”,裡面的頭牌,叫做霜辰。
霜辰端坐在茶案前,給對面的男子沏茶。他沏茶的手法不止是熟練,更稱得上優雅,一看就是練習了成百上千遍,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簡練又不失美感。同他比起來,公冶明方才在桌上倒茶的手法,隻能算小孩玩耍。
霜辰将一抹色澤橘紅透亮的茶水倒入瓷杯,推到男子面前。這名正坐在他對面的男子,約莫三十出頭,身型飽滿,額前頭發有些稀疏。
此人正是順天府衙門的典史,唐廣仁。
“你說他究竟是來查案的?還是來點頭牌的?”白朝駒對公冶明問道。
“即是查案,又是來點頭牌的。”公冶明說道。透過窗栅和輕紗的縫隙,他看到唐廣仁接過霜辰遞給他的茶,神采飛揚,格外愉悅。
有一個子稍矮的侍僮,低眉順眼地站在他們倆身側。唐廣仁接茶的時候,手抖了下,不慎将茶水灑出數滴。那侍僮趕忙迎上來,拿手裡的帕子給他細細擦幹。
唐廣仁興許是故意将茶水灑到身上的,就在等着侍僮迎上的那刻。眼見侍僮伸手擦向衣襟,他一把挎過侍僮的腰身,把他攔到自己懷裡。
那侍僮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吓了一跳,驚慌地瞪大眼睛,兔子似的,呆呆看着遠處。
這一下,白朝駒看清了侍僮的正臉,那是個格外秀氣的少年,眉清目秀,比姑娘家都要秀氣幾分。他還有幾分眼熟。
徐奉?居然是他?他怎麼在這裡?白朝駒暗自心驚,不料那日鄭良才胡亂猜測他是小倌的說法,居然是對的。原來徐奉是真沒錢買過冬的衣服了。
唐廣仁的手,順着徐奉的臉頰一路往下,扶過他的脖頸,一點點伸入他的衣襟,将他腰帶解開。
白朝駒看得全身發毛,更讓他難以預料的,是徐奉臉上的神情。
他方才驚慌已經消失了,換成一副撩撥的姿态。他微微地眯起眼睛,眼角狐狸似的往上挑起,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模樣格外妩媚。
一瞬間,白朝駒都有些困惑,他究竟是被唐廣仁俘獲的獵物,還是主動引誘的唐廣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