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攙上了他的胳膊,大力把他從地上拉得站起。
“我看你挺想活的。”沙啞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不在意那些是是非非,隻覺得你不像個壞人。”
說話的期間,公冶明接連手起刀落,地上多了三具暗衛的屍體。
霜辰不敢再去數那些屍體。他依稀覺得,正是因為自己的猶豫,才害得這些人一個接連一個的失去了性命。
“好,我跟你走。”他說道。
這裡的厮殺有些安靜。因為實力太過懸殊,要不了激烈的打鬥,這些把命賣給白象閣的護衛們便被一刀了結。就像是刀,隻是消耗品罷了,遲早有一天,會被更鋒利的刀取代。
閣主端坐在二樓,他見白朝駒一人過來,心裡有幾分竊喜,也有幾分狐疑。
那個陪伴在他邊上的刀,究竟去了哪裡?是悄悄隐藏起來了?還是另有用途?
“閣主,我把刀取來了。”白朝駒泰然自若地上前,雙手将那柄小刀奉上。
他看出了閣主的疑慮,解釋道:“我的朋友身體抱恙,今日沒有一同過來。”
閣主擡手,接過白朝駒手裡的刀,舉到面前看了看,微微颔首。
“你看出這柄刀了嗎?”他笑着問向白朝駒。
“這柄刀,應當是九月坊的。”白朝駒答道。
閣主微笑颔首,又問道:“那你以為,是誰害死了方大人?”
是霜辰的動的手,兇器在此,已經很明了了。
白朝駒擡頭看着閣主眯起的眼睛。這個人顯然比自己更清楚霜辰的所作所為,他在滿足自己好奇的同時,巧妙的将唯一能夠指向兇手的證據回收了。
但白朝駒還留了一手,他命公冶明伺機帶走霜辰,隻要霜辰良心未泯,願意認罪,此案還有了解的機會。
白朝駒話鋒一轉,沉聲道:“閣主,我将刀交給了您,按照約定,您應當給我透露些方大人的情報才對。”
“我看你知道的挺清楚了。”閣主笑道。
白朝駒說道:“但我還想知道,方大人為何要請閣主幫忙假死。”
“此言何意?”閣主微微皺了下眉頭。
“閣主,那日你說我是公主的人時,我就料想到了。您既然宣稱,我是公主的人是值錢的情報,那自然就說明,您必定不是公主的人。您既然不是公主的人,又操縱着如此大規模的情報網,想必和姚大人有關。我先前在江南時,就得知姚大人暗中結識不少江湖門派,其中有一朱雀門,精通各類藥劑,而有一味藥,便能令人假死過去。”白朝駒說道。
“那這與方大人有何關聯呢?”閣主問道。他問話的語氣并不惱,反倒有幾分溫和,像是在問自己的孩子。
“閣主應當不知道,有一捕快的母親得了痨病,他暗中取了方大人屍身的血想給他母親服下,他母親也因此歸西。而我在得知閣主同姚大人有關時,立即想到了假死的事,再次找上那名捕快,将假死的解藥給他母親服下。這本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做法,不料他母親竟真的蘇醒過來。因此我能肯定,方大人中的并非緻命之毒,而是假死過去的藥。這件事,一定是通過閣主您,才能完成的。”白朝駒說道。
閣主低頭淺笑了下:“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我還真未料到,當年那個闖進朱雀門密室,竊走藥譜的愣小子,竟然是你。”
“閣主,我話都說道這份上了,您可得說說方大人的事吧。”白朝駒問道。
這個小子,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閣主表面是波瀾不驚的微笑,心裡有幾分驚歎。他本欲将方大人中的毒是假死一事告訴白朝駒,作為幫自己回收物證的獎勵,不料這孩子竟自己摸索到了,這讓他有點猝不及防。
不過孩子畢竟是孩子,竟然去關心一個死去的人的消息,這簡直毫無價值。
“方大人為何假死一事,沒什麼值得一提的。無非是皇上複位,他自知和泰和帝走得近,擔心被拿來開刀。加之他這副業收入不少,為官上朝又苦又累還戰戰兢兢,便找上了我,請我幫他假死脫身了之。若是運氣好,還能栽贓先前就有恩怨的劉家一把。”閣主三言兩語解釋道。
“這種消息,你去找幾個他身邊的人打聽打聽,家丁也好鄰居也罷,就能知道他已安排家眷離京回了老家。京城方府空空蕩蕩,也不能得出他想脫身的結論了。”閣主說道。
“在下受教了。”白朝駒拱手謝過,又說道,“既然閣主說,這消息不太值錢,那能否容許我再問一個值錢的消息?”
這孩子還真有點意思,閣主被白朝駒膽大包天的提問逗笑了。他的确有點好奇,這孩子想問的消息,是怎麼個值錢法。
“那你可想明白了,我隻再回答一次。若是這次的消息仍舊不值錢,我也不回答别的了。”
“這次的消息于我而言未必值錢,但于閣主而言,必定值錢。”白朝駒初生牛犢不怕虎地說着。
閣主收起笑意,坐直身子,正色道:“你想打聽我的消息?”
“不錯。”白朝駒坦然道,“我想知道,霜辰于閣主您,究竟有什麼恩情?”
聽聞此言,閣主再度露出了笑容,是個溫和中藏着些許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