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該給公主提議,讓你提早及冠入學的。”白朝駒看着公冶明一臉懵懵懂懂,黑漆漆的眼睛似看非看地對着自己,深深地歎了口氣。
至少态度還是好的。白朝駒忖思片刻,囑咐道:“你去偏屋自罰。等公主回來,或許能看在你自罰的份上,消點氣。”
“好。”公冶明答應道。
三日後,陸歌平從江南回到了京。出發前,她已聽聞白朝駒在幫劉胥之跟進案件,幫忙還他兒子清白的事。
陸歌平應許了白朝駒去辦此事,她有她的謀算:若能因此令劉将軍欠自己一個人情,未嘗不是件好事。
隻要别惹出别的亂子。
她一回到府中,就把白朝駒喊來,問問這事究竟辦得如何。
“公主,害死方大人的并非劉公子,而是白象閣的頭牌。”白朝駒仔細斟酌着說辭。
“交給順天府了嗎?”陸歌平抿了口茶,漫不經心地問道。
“讓他逃跑了。”白朝駒說道,小心打量着公主的神情。
“你們倆個人一起,還讓他跑了?”陸歌平眉梢微挑,她看着白朝駒,眼神很是質疑。
“霜辰有白象閣主幫忙。閣主是姚大人的人,他有着全京城最大的情報網,是個很難纏的對手。”白朝駒避重就輕地說着。
将這兩則消息前後疊加起來,陸歌平應當就能認為,是白象閣主出手利用情報網提前聽到風聲,讓霜辰先逃跑了。
但白朝駒心裡很清楚,這兩則消息,一丁點兒因果關系都沒有,閣主從始至終都不想放走霜辰。
那天夜裡,他問霜辰對閣主有何恩情,閣主是這樣說的:
“我是個生意人。你或許不知道,像他那樣的頭牌,能帶來多大的價值。那方廷玉本就要退隐江湖了,活着和死了沒什麼分别。但霜辰不一樣,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是我最賺錢的寶貝,我自然要保護好他。”
閣主摩挲着手上的玉指環。白朝駒這才發現,他手上,脖子上帶着不少珠寶,或金或玉,看起來都價值不菲。
白朝駒沉默許久,露出一抹稍顯複雜的微笑:“像霜辰這般國色天香的男子,的确天下難尋,也難怪閣主如此保護他。”
“不。”閣主否定了他的說法,“你看到過他的眼睛嗎?”
“眼睛?”白朝駒仔細回想起霜辰的眼睛,他隻記得那是雙極生得好看的眼睛。
“他的眼眸,不論多麼撩人,總帶着三分悲涼。”閣主說着,眼裡流露出幾分寵溺,像是說自己最喜歡的藏品,“年前來的那個孩子,論美貌,不輸于他,甚至他更年輕。可那孩子看人的眼神不好。他是獵手的眼神,不是獵物的眼神。來這裡的客人,尋找的是獵物,而不是獵手。他成不了頭牌,也比不上霜辰。”
“閣主說的那個孩子,可是徐奉?”白朝駒問道。
“是這個名字。”閣主颔首。
“我倒是以為,獵手的眼神也不錯。”白朝駒坦言,“征服獵手,比征服獵物,更令人有成就感。”
聽聞此言,閣主嗤笑道:“你會來這裡嗎?”
“我不會。”白朝駒說道。
“那不就得了。喜歡征服獵手的人,不會來這裡。”閣主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帶霜辰走,想說服我把徐奉培養成下一個霜辰。我不會讓你帶走霜辰的。除非……”
閣主往前探了下頭,眼眸含笑的看着白朝駒。他的眼神和徐奉侍奉人時的眼神像極了,是獵手在觀賞獵物。
白朝駒自信公冶明可以帶走霜辰,為了不暴露同伴的行蹤,他隻能繼續陪閣主演戲。
“除非什麼?”
“除非,你留下來替他。”閣主說道。
“我不可能留下!”白朝駒果斷拒絕道。
“不錯。”閣主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就是獵物的感覺。”
原來我也是獵物嗎?白朝駒恍惚地想着,他以為自己表現地足夠強勢了。可強勢與否,似乎不能決定獵物和獵手的身份。
“霜辰也是一樣,他也不想作為這裡的頭牌。确切來說,他不喜歡這種謀生的方式。隻是他比你更悲慘些,若是離開這裡,他别無去處,他的家已經沒了。你不如放過他吧,他也是個可憐人。”閣主說道。
“不,殺人償命,他已經髒了自己的手,就不是可憐人了。”白朝駒堅定地說道。霜辰于他沒有恩情,他也不想因為閣主的隻言片語而就此放過霜辰。
“那你以為,方廷玉就一定無辜嗎?他一定沒犯下過滔天大罪嗎?”閣主問道。
白朝駒沉默了,他正欲開口詢問,閣主卻說道:“你問話的機會已經用完了。若是還想知道,我倒有另一個條件。”
“我不會留在這裡的。”白朝駒斬釘截鐵地拒絕道。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留下。我也沒想強迫你。”閣主輕快地笑道,“我說的,是其他的條件,你不妨聽聽?”
“什麼條件?”白朝駒問道。
“成為姚大人安插在公主身邊的眼線。”霜辰笑着,眉眼彎彎,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見白朝駒欲要張嘴,趕忙接上一句:“不用急着拒絕我。你先回去想想,等你想清楚了,随時都能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