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送給你的。”
白朝駒側了下頭,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眼裡難掩喜悅之情:“那我隻能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他看到公冶明對自己彎了下眼睛,露出個很淺的笑。
也不能白拿他的,白朝駒想了想,問道:“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吃好吃的吧?鹵煮怎麼樣?你肯定沒有吃過。”
公冶明果然好奇地問道:“鹵煮是什麼樣的?”
“就是把各種下水煮在一起……你知道下水是什麼嗎?”
“也不知道。”
“你咋啥都不知道。反正不是辣的,給你嘗嘗,開開眼界。”
乾清宮内,陸铎批了一天的奏折,哪怕有姚望舒輔佐,幫他過濾了大量的文書,他依舊覺得身心疲憊。眼看天色漸晚,就快到用膳的時辰。陸铎扶着額頭,在桌前歇息。
就在這時,太監來報,說平陽公主來了,帶了一籠點心,來看望他。陸铎心裡一喜,心想自己妹妹何時這麼善解人意了,立刻讓她進來。
點心落肚幾塊,陸歌平便提起了五雷神機的事。陸铎這才确信自己這個妹妹,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怎可能無事獻殷勤?
陸铎覺得,她一個女子,又身為公主,不應該這麼有心機。公主隻要享受榮華富貴就好了,為什麼要管朝廷的事?朝廷的事應當男人來做,哪怕她是公主,也應當于此無關。
即便他這樣想,可他從來都沒能真正阻止陸歌平插手朝政。從陸歌平及笄,與徐臨轍成婚開始,她便接着幫扶夫君的名義,天天出現在早朝上。陸铎也不好強行趕她走,一來他身為一國之君,不能對自己妹妹太過刻薄;二來他覺得陸歌平弄不出什麼名堂來。
但事實并不如他所料,陸歌平很快就熟悉了朝廷的各項流程,還能對各項事宜發表見解。她不會當着朝中大臣的面直說,而是趁自己獨自一人批奏時,到乾清宮和自己商讨。
陸铎知道,這是她信賴自己的表現。
可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威脅。陸歌平對一些事務的見解細緻入微,有她獨到的看法,甚至能看自己倏忽的地方。他開始不自覺地排斥這個妹妹,盡管他知道,她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正如今日,當五雷神機炮這幾個字從陸歌平口中說出時,陸铎内心立即湧出一股排斥。
但他腦子還算清楚,既然陸歌平提到五雷神機炮,那五雷神機一定存在什麼問題,或許是他沒留意到的問題。
陸歌平将五雷神機炮的圖紙鋪在陸铎面前的桌上,說道:“我找人看了看五雷神機的造價。姚大人報的二十兩太貴了,隻要十七兩就夠。”
陸铎忖思片刻,問道:“這十七兩,準嗎?”
“皇上若不信,就派個親信,另找人算算。不過鍛造局裡的工匠,恐怕都被姚大人收買了,應當說不了真話。”陸歌平說道。
“這好的壞的,都讓你先說了。”陸铎笑道,“鍛造局改良了一批工藝,朕是知道的,每個鑄件都得仔細打磨後再組裝,這樣才能更好發揮火炮的性能。姚大人算的二十兩,應當是把打磨的工費也算上了。”
“鑄造火炮的不都是徭役嗎?為何需要工費?”陸歌平不解道。
“這事鍛造局給朕提過,打磨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幹的,得熟練的鐵匠才行。這些人可不好請,當然要付工費。這樣解釋,你該放心了吧?”陸铎說道。
陸歌平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又問道:“打磨後的五雷神機炮,能射多遠?”
“你可問到點子上了。射程朕可是親眼看過,不然也不會笃定這五雷神機炮威力無窮。”陸铎笑着,不緊不慢解釋道。
“西洋人進貢的佛朗機炮,射程最多兩千尺。而精細打磨的五雷神機炮,射程可達四千尺,這可是巨大的提升啊。僅僅多費五兩銀子,這很值得。”
陸歌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甯靖啊,五雷神機炮的事,你也不必瞎操心。這種大事,朕自然盯得緊,畢竟朕也不想讓天乾關的事再發生一次了。”
陸铎感慨着,忽地想起什麼,對陸歌平說道:“既然你這麼關心五雷神機的事,不如替朕看管中央鍛造局,如何?”
“皇上想讓我監督五雷神機鍛造的事?”陸歌平問道。
陸铎點了點頭,笑道:“這事姚大人也很上心,可他畢竟是首輔,又兼任禮部尚書,再兼顧中央鍛造局,朕怕他忙不過來。而五雷神機鍛造是朝中大事,你幫他一并兼顧着。明日早朝,我會當着衆大臣提及此事,你意下如何?”
“鍛造五雷神機炮乃為國為民的大事,我當然願意幫皇上分憂。皇上既然要我看管中央鍛造局,那鍛造局大小事宜,我也需一一過目才行。”陸歌平說道。
“這個好辦。明日起,我令人把鍛造局的印章多加一塊,交到你手裡。從今往後,鍛造局的文書都得加上你的章印,才算有效。”
陸铎說着,又補充道:“還有那些個你從江湖上收來的,會造火器的人,也别藏在公主府裡了。藏着沒啥用,朕就不計較他們先前的罪過。你将他們并入鍛造局,都去造五雷神機,将功抵過吧。”
“甯靖遵旨。”陸歌平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