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姿~從昨夜到現在,還沒消氣啊?”她聲音軟下去,小心地給王娘子捏捏肩,“不累嗎?”
“哼!”王媛姿一抖肩,掙開她。
“诶呀~”她歎一口氣,“媛姿,你摸着良心講,我雖是山匪,在書院一年多,可有做壞事?非但沒有,還做了許多好事——你總要是非分明些!”
王媛姿眼波流轉,并不說話。
“再說,你用雙腳走半天,方向還是交甯——何苦呢,坐到車上,舒服多了。”
“誰說我去交甯!我、我去建鄣投奔阿兄!”
“啧,建鄣離這裡還有二三百裡,你真要用腳走?”林逢春笑,“要不然,你從我這把牛車租走?”
“前面就是交甯,等到了有的是車,誰要你的!”王媛姿鼓起腮幫子,像隻生氣的松鼠。
林逢春搖頭:“如果你要去建鄣的話,我也隻好費心陪着——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嘛。”
“你——”
“我跟山長和夫人打過包票,在外照料周全。你若有什麼事,我哪有臉回去。”
“……”王媛姿回頭瞪她,“你好煩人。”
“彼此彼此。”
過了一會兒,王媛姿哼聲問:“你的身份是假的,那車裡是不是你娘?”
“是我的三姑。我娘因生我難産,早就過世了。”
王媛姿愣了愣:“那她到底是不是我娘的閨中密友?”
林逢春點頭:“三姑是意外墜崖,被寨中救了,才加入山寨,在那之前,确實和謝夫人關系密切。”她忽然有些明白,三姑為何要瞞得死死的。
王媛姿冷着一張臉:還有什麼想說的,一并說了。”
林逢春見終于撬動她松口,忙不疊地将自己隐瞞身份的因由和盤托出。
“……我原來以為書院空有虛名,但經過這麼長時間,我得承認放鶴書院有幾分能耐,讓人眼界開闊,神清氣爽,學到不少……”
“那是當然!你也不看是誰開的!”
林逢春笑笑:“所以,我經過熏陶,大徹大悟,不想再做山匪了,想做個普通人,過點普通日子。”
王媛姿狐疑地看她一圈:“不信。你難道還想回書院?”
“我當然要回去。”
“可是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林寨主,放鶴書院裡怎麼能有山匪?”
“你不說,就沒有。”
王媛姿眉頭一皺:“我若要說呢?”
林逢春一愣,苦笑道:“那我也要回去,隻是不能再做書院學子。”
“你不殺我?不怕我報官?”
“媛姿,要我說幾遍你才肯信?”林逢春微歎,“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麼可能傷害你?欺騙你是我的錯,我認了。”
王媛姿垂首不語,半晌又問:“你要回去,是因為謝瑧嗎?”
“是。”短促卻堅定的回答。
“為什麼?林寨主,她是謝氏女,和你天壤之别。她怎麼可能和你……”
林逢春微笑道:“世上哪有不可能的事。我不會在她放棄我之前先放棄她。”
“你們……”王媛姿驚訝,“難道……”
“說實話,我真不想走這一遭,恨不能脅下生出翅膀,飛回去陪在她身邊。”她輕快道。
王媛姿猝不及防聽一耳朵的情話,恨恨道:“林逢春,你真的很煩。”
氣氛稍微融洽,休息後,王媛姿不再堅持獨行,上了車。
林逢春揚鞭驅牛,速度加快。到了交甯,林逢春将周醴送回山寨,休整一日,即與王媛姿一同回去。
被耽擱的教學挪到了這時,林逢春教王媛姿如何控制馬匹跑動。
山道上,王家小娘子終于能自在暢快地策馬奔馳。手握缰繩,好像握緊了自己的人生,心情大好,所以對于盡心盡力的師父,也不能太苛刻。
王媛姿跑了一陣馬,慢下來任馬悠悠走着,對旁邊的林逢春道:“我不想欠你人情,隻要你不做惡事,我會為你守住秘密——就算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