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南天一吸鼻子,松手轉身離去。“我去看看沙寅他們。”
這幾天,有人從塔頂投遞食物下來。塔内的妖就去搶。有些力氣大的,搶了還有囤貨。力氣小的,搶不過,去偷,被打死,連屍體都被吃掉了。
孩子們餓。水南天幫忙搶。搶不過。隻好撿些樹葉,跟孩子們嘻嘻哈哈,把樹葉吃出螃蟹的儀式感來。
他很照顧這些孩子。還給每個孩子都起了名字。
聽了他的話,許安平擡頭再看那塔頂。穿過虛假的藍天白雲,隻能看到塔頂落下來的一圈微弱的陽光。這樣聽天由命的絕望時光,他們過了一千年。
這也是許安平要學好本領,攻上頂樓的原因之一。
李連生早就想離開底層。如今孩子們有水南天看着,他倆聯手,拿下頂樓,指日可待。因此,對于訓練她也極其用心。
可是,真的好難。
身體裡面人的部分需要維持鎖妖塔陣眼。
如果用陣法之力震懾他們必定會被察覺。到時候試圖越獄的妖群起而攻之。萬一影響陣法穩定逃出去一兩個禍害世間也是一大麻煩。
為今之計,許安平隻能用另一半妖血。
“你能接住我尾巴掃擊。相信那群臭小子在武藝上已經奈何不了你。我現在将絕招傳授與你。我教你用血。”
他早看那群臭小子不順眼了。吵吵鬧鬧不得安甯。自己一個蛇就一個身體不好分身霸占兩層。去趕他們就跑,一躺下又跑回來。叽叽喳喳沒個停。春夏秋冬,隻能安慰自己忍耐,實在受不了就吼兩聲讓他們暫時安靜一下。
這幾天,這臭小子展示出來的功夫雖然不咋地,悟性倒是挺高,還有他大哥那古怪的技法和毒血加持,不一定幹不過他們。有他在護衛,自己可就清淨了。故此很用心地教。
李連生想看看他的基礎。看看哪一招适合他。
“以我在第一次誅邪之戰的經驗來看,與人相争無非是以己之長,攻人之短。我們首先來看看你有什麼長處。尖牙利齒。”
“沒有。”
“金鈎利爪呢?”
許安平越說越心虛,“沒有。”
李連生一擺手,“不教了。”
許安平連忙抓住她。“李前輩,我看得見别人血脈真氣的流動。”
李連生人稱血滴子,以用血聞名于世。
血作為武器,線縫合,爆血,倒流,活血,止血,毒血,噴射,血箭,冰錐子血,漫天飛針血,血流入他人操縱他人身體,血囚牢困人,血變十八般武器……
層出不窮的用血方式,基礎,就是看見血脈的流動。
這是他的秘密。許九斤有一次瘋狂打嗝。他看到後背有一處血流不暢,伸手一拍,許九斤就好了。後來他憑借這一招,看見别人血液大量往手上流動,就知道那人要動手。他屢次靠這招逃過一劫。
終于看到曙光的李連生半蹲下來。又問,“那,他們躲在暗處你也能看得到嗎?”
畢竟,塔内沒有光。
許安平頓了一下,“沒有光,看不見。”
“不教了!”
“李前輩,我血液有毒!”
至今為止還沒見過比他血液更毒的存在。之前那些二樓的妖要吃他,也是因為被毒死了幾個才放棄的。可見這血是劇毒,他們解不了。而且那血,噴射出去光是在空氣中就能毒到人。
“那你這毒血,一次能噴多少?”
許安平确實沒試過,“我試試。”
他劃破手指,噴射出綠豆大小一顆血珠。随後傷口迅速凝結。
李連生又要起身放棄。許安平再次試圖挽留。
“我傷口劃大一點試試。”
他劃開手心。頓時鮮血噴射。可惜因為失血,馬上就暈倒。醒來的是時候,腿依然軟得站不起來。
“怎麼樣?李前輩,沒傷到你吧?”
“……”
李連生看着地上巴掌大的血迹,又不想教了。
“噴血,是操縱血液的基礎。”
好說歹說還是教上了。為了李連生的清淨,許安平踏上艱苦的修行之路。
什麼控制毒液的噴射、血凝結成錐子射出去……
千年的修為,加上妖族的力量和速度,許安平學得很快。
半天時間已經可以使用微量血液噴射出去,刺穿木闆。
假以時日,必有大成。
李連生看他臉色蒼白,怕他失血過多,提議休息一下。
許安平搖搖頭,“我沒事。”
指間血箭射出,刺穿了兩層木闆。
他還要加到三層木闆。眼看他腳步輕浮,李連生知道他體虛不能再繼續訓練。
又不聽勸說。苦惱之際,瞥見他彎腰時候露出的一物,靈機一動。跨步上前搶了過來。
“之前還說不上二樓。怎麼撿到這片樹葉之後變得這還麼勤奮?”
“還給我!”
“給你給你。”
達到目的,李連生将樹葉還給他。看他當寶貝似的藏進懷裡。實在是好奇,
“等我。等什麼呀?一片破樹葉這麼緊張?老情人的?”
許安平擡頭看那塔中曙光,不禁開始神傷。
李連生沒有說錯。是童心塵的字。
他從塔中扔了好多葉子下來。其中一片葉子從塔頂飄落下來,落在他頭上。
撿起看到上面的字迹那一刻,他激動得站起來。差點一頭撞到李連生。
他忍耐着心中激動,緩緩坐下。思念自此如野草猛生,侵遠道。
不知道九斤叔和童心塵怎麼樣了。童心塵呢?修為恢複了嗎?有沒有好好吃飯?毒,解了嗎?沒什麼後遺症吧?還有小喇叭、大師兄、大少爺、小圍巾……
他偷偷潛入二樓。發現遍地都是畫像。看來童心塵扔下來的不止是寫有書信的樹葉。
翻開一個沒有被五谷之物沾染的幹淨花卷。上面赫然顯示出他畫的畫像。
許安平臉上刷地紅了。
那是他這20年來畫的童心塵的畫像!
童心塵肯定是進他房間了!
那一刻起,許安平下定決心,必須占據頂樓!回收所有畫像!
這話自然沒法跟李連生解釋。
說什麼?說我丢人丢到家了?
“練功。”
“不練。”李連生堅決道,“你血流了那麼多。今天要休息了。你不說為什麼我去問天仔。”
李連生找到水南天的時候,後者還拿着榆樹葉演出蝦仁蒸蛋的美味來。李連生不耐煩了。
“煮什麼飯呀?!來來去去還不是樹葉。你師父快死了!”
話一出口,衆人瞬間失落。李連生也覺察到自己此言不妥。
塔内食物短缺,他們這些孩子一向以吃樹葉為生。
春夏,風吹過來的葉子還不少。要是那一年生的娃娃少,也夠分一分。秋天,葉落得多,雖是梗老葉黃,好在夠多夠吃。凜冬将至……
孩子們不能快速結丹修煉。全靠他們靈氣養着。這樣維持不了多久。太冷的日子,大家都自身難保,哪裡有餘力去照顧這些小崽子?
“我随你去看看。”李連生點點頭,趁機逃跑。
他們剛到,許安平一口血噴出三丈遠。
吓得水南天拔足狂奔。扶起人不顧自身安危給他過渡靈氣。
水南天沒有罵她。李連生更覺抱歉。如果不是自己說要教他,又怎麼會有今日一禍?同時,她又有點怨恨他不聽自己。辯解起來。
“哎喲!我都叫他今天别練咯!”